“家上今日所言,臣必原封不动,以面禀陛下。”
听闻陈平此言,刘盈也是温笑着点了点头,似是随意的补充道:“回转邯郸之时,还请曲逆侯代孤,于父皇讨诏书一纸。”
见陈平稍有疑惑的一愣,便见刘盈腼腆一笑。
“正所谓:唯名与器,不可以假人。”
“今孤虽得监国之权,然《禁商货粮》之令,还当父皇颁诏天下。”
“如此,方可名正、言顺,君臣尊卑之序勿乱······”
听闻刘盈此言,陈平只哑然一笑,拱手领命,心中对刘盈的评价,不由又上了一个台阶。
片刻之后,陈平便稍有些疑虑的看了看萧何,终是一咬牙,将此行的第二个使命,摆在了刘盈面前。
“臣此番,持节而归长安,代陛下问粮米专营一事于家上当面,尚只其一。”
“除此,陛下另有口谕,使臣转告于家上······”
说着,陈平不由又看了看萧何,面上神情,也是隐隐带上了些许凝重。
见此,刘盈也是心领神会,朝身侧的春陀稍一使眼色,不片刻之后,偌大的正殿之内,便只剩下陈平、萧何,以及刘盈三道身影。
就见陈平又迟疑片刻,终是面带沉凝的起身,对刘盈沉沉一拱手。
“陛下口谕:此番,长陵田氏勾连关中粮商米贾,哄抬粮价而牟暴利一事,赵王,亦有干联!”
“更家上遇刺长陵,亦或有赵王之与······”
陈平话音未落,刘盈、萧何二人便齐齐瞪大双眼,颇有些惊诧的望向陈平。
就见陈平语调沉稳的继续道:“陛下言:太子即壮,今又得监国之重担,更乃诸宗亲皇子之长兄。”
“正所谓长兄如父,今赵王行差就错,及赵王之处置、罪罚,当由家上定夺······”
言罢,陈平便面色严峻的抬起头,直勾勾望向刘盈的目光深处。
“陛下口谕:于赵王之罪责,家上当立断!”
“得家上于赵王之罚,臣也好早归邯郸,面复陛下······”
听闻陈平又接连数语,刘盈面上,已丝毫看不出方才的轻松写意。
几乎是不带任何思考,刘盈便猛地从座位上起身,满是震惊的望向萧何。
“此事,酂侯知之?!”
见刘盈这般架势,萧何也是面色稍一僵,稍有些心虚的从座位上直起身。
“禀家上。”
“家上遇刺当日,臣得皇后之令,携禁卒而往破田氏之宅。”
“于田氏宅中,得赵王行于田氏之函简、信物若干;虽无言‘行刺太子’之事,然于粮价鼎沸,却屡有提及······”
说到这里,萧何不由颤巍巍擦擦额角冷汗,又对刘盈稍一拱手。
“事关赵王-家上宗亲手足,又涉粮价鼎沸、储君遇刺之国本,臣不敢擅作主张,只得修书往奏,以请陛下圣断······”
听闻萧何此言,刘盈只思虑三、二息,便再度抬起头。
“赵王行于田氏主书、函,今何在?”
萧何自是赶忙一拱手:“皆于相府封存,除臣、陛下、皇后,再无人知······”
萧何话音刚落,便将刘盈猛然一拂袖!
“此般书函,断不可留!”
“春陀!”
面带焦躁的一声高呵,待小太监春陀俯身走入殿内,又见刘盈烦躁的一摆手。
“此事,断不可再为二人知······”
“孤当亲往!!!”
说着,刘盈便小跑下长阶,抓起萧何的手,就作势要往相府而去。
刚迈出去几步,又见刘盈若有所思的停下脚步,又急忙回过身,面带焦急的来到陈平面前。
“曲逆侯回转邯郸之时,还请代孤,言奏于父皇当面。”
“——孤受刺一事,绝非赵王之所为!”
“纵关中粮价异沸一事,亦当乃赵王之母族,即戚氏外戚所行,于赵王,断无干联!!”
说着,刘盈不忘从怀中,取出一块洁白无瑕的玉佩,而后不顾陈平的推辞,强塞入陈平衣袖之中。
“回转邯郸之时,还请曲逆侯代孤,稍为赵王美言于父皇当面。”
“孤,且先谢过曲逆侯······”
言罢,便见刘盈满是庄严的对陈平一拱手,旋即回过身,重新抓起萧何的手臂,不顾萧何花甲之年,朝着相府方向撒丫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