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万石粮食的体积,那就是10000立方米,堆满一个足球场,都得堆得跟成年人一般高!
五千万石粮食,全部投入渭水、泾水那不过数十丈的河道?
真要这么做,无论泾水还是渭水,都必然会堵塞决堤!
哪怕退一万步讲,真让这群不知死活的二货,把关中的粮食都扔进河里流走了,这个结果谁来负责?
后果谁来承担?
无论天下是否因此大乱,最先被拉出来砍头的,也必然是这些二货。
待事件平息之后,自然就是全天下联名上奏天子:陛下啊,这些商人太坏了,俺们的粮食,可不能再让他们管了~
再往后,自然就是天子刘邦顺理成章的表示:嗯,确实是这样,可不能再让商人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儿了!
诶,对了!
太子是不是说过,粮食应该让少府管来着?
刚好,就让太子去办吧!
如果顺利,刘盈甚至能借此,一举促成汉室‘太子掌少府,而主关中农、粮事’的政治传统。
总而言之,关中粮商们提出的这个‘锦囊妙计’,非但无法伤到刘盈的根本,反而会促成‘粮食官营’的概念,迅速成为天下共识。
而现在,虽然这群二货‘出师未捷身先死’,但光是这个还没来得及实施,就在汉室专政铁拳下宣告夭折的计划,也足以为刘盈促成粮食官印,狠狠踩一脚油门。
刘盈心里也明白,萧何虽然嘴上说‘好险,差点让这群二货乱了天下’,但实际上,萧何也很清楚,这件事几乎没有任何可行性。
可即便如此,也丝毫不影响萧何被这么一个荒诞的‘阴谋’,而改变自己的看法。
想到这里,刘盈也是不由微微一笑,将手中,那卷记录着‘滔天阴谋’的供书,交还到了萧何手中。
“于此等阴谋沉粮,而乱关中之乱臣贼子,萧相以为,当如何处置?”
听闻刘盈稍带试探的发出这么一问,萧何只苦笑着摇了摇头,对刘盈微一拱手。
“臣此来,正欲以此事,请家上示下······”
见萧何面带深意的道出此语,刘盈自是看出萧何隐晦的示好,便笑着一点头,旋即似模似样的思虑起来。
片刻之后,才见刘盈似是没下定决心般,稍带心虚的将上半身稍一前倾。
“为首之钱氏、张氏,孤以为,其心可诛!”
“如此恶赢满贯之奸商,必于长陵田氏一案干联甚深,更或为前时,密谋刺孤之同谋!”
“此二者,依长陵田氏之故事······”
“萧相以为如何?”
语调稍有些心虚的发出一问,刘盈便装作一副忐忑不安的模样,不着痕迹的凝望向萧何目光深处。
果然不出刘盈所料:在听到‘依长陵田氏之故事’时,萧何的嘴角,肉眼可见的抽了一下!
但之后,萧何却并没有如刘盈料想中那般,劝说刘盈‘监国太子,不便示嗜戮之面于天下’,而是在眨眼间,恢复了先前,那淡然中略带恭顺的神情。
“臣,谨遵家上之令······”
只此一语,便惹得刘盈满是惊诧的抬起头,甚至稍稍睁大了双眼!
片刻之后,刘盈也终是笑着点点头,对萧何默然一拱手。
——关中粮价鼎沸在即,萧何,是真没应对的法子了······
如果应对不当,真在关中酿出类似‘易子相食’的惨剧,那作为监国太子,刘盈自然是难辞其咎。
但再怎么说,刘盈这个‘监国太子’,也还只是个尚未加冠的孩子而已······
未成年,没实际掌控朝权,又有太子的身份、整修郑国渠的功劳,再加上老娘吕雉的保护,刘盈顶天了去,也就是一个‘储位不稳’。
甚至就连这个‘不稳’,最终也大概率是暂时不稳,并不会对刘盈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害。
而萧何作为朝臣百官之首,实际掌控朝政的丞相,又贵为‘开国第一侯’,无论关中发生什么事,萧何,都是天然的第一责任人。
如果今年,关中真的因为萧何‘不作为’,而导致粮价鼎沸、民怨沸腾的结果,那萧何最好的结局,也是‘自杀未遂,引咎告老’。
如此一来,萧何出奇的对刘盈展露出‘言听计从’的姿态,也就是可以预见的了。
想到这里,刘盈也是面带轻松地稍出一口气,对萧何笑着一点头。
“首恶得惩,余者,便可稍行宽恕。”
“且今,曾与钱氏之谋者,已有过半尽售米粮与少府,以明其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