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盐、布,那就更不用说了,放在任何时候,都是足以比拟黄金的硬通货。
毫不夸张的说:就算有一天,铜钱乃至于黄金不值钱了,盐、布,都不可能不值钱!
至于粮食,性质于盐、布类似,但毕竟可以通过耕作,相对轻松地获取,相较于需要卤制的盐、需要纺织的布,稀缺性相对没那么高。
想到这里,刘盈便稍一措辞,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铜、铁二者,皆取于山矿,乃天成而不可人制之物。”
“盐、布二者,虽可人制,然其工序甚繁,较之于粮米,更难取之。”
“及此五者,因何从未曾专营······”
“或乃殷商、姬周皆未念及此,而春秋列国皆土窄而弱,无力为之?”
见刘盈略带不确定的道出自己的猜测,吕雉只轻笑着一点头,又微微一摇头。
“然,亦不然。”
“春秋列国不专营此五者,确乃国小力若,无以为之。”
“然殷商、姬周,却非无人念及专营。”
“而乃此二者,纵富拥神州,亦无力为专营之事······”
稍带感叹的道出这句话,便将吕雉悠然长叹一口气。
“夕者,管仲凭渔盐之利,佐桓公九合诸侯,不失为史家之绝唱。”
“然纵管仲之贤,亦只凭渔、盐而牟利,再以所得之利强国富民,而不敢行‘专盐’事。”
“吾儿以为,此乃为何?”
“可是管仲不知,若使天下之盐尽出于齐,可使齐强胜列国之合?”
“亦或桓公九匡诸侯,其威无以迫列国,许齐盐专营?”
听到这里,刘盈终于是茫然的摇了摇头,对吕雉微一拱手。
“儿愚钝,还望母后解惑······”
见刘盈摆出一副竖耳恭听的架势,吕雉终是深吸一口气,为这个稍有些涉嫌帝王之术的话题,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其一者:人。”
“若往昔,管仲欲专盐,欲使齐盐可足天下之用,当使齐人尽为卤盐之匠,方可行。”
“然若如此,齐人尽不事农耕、军阵,只知卤盐而输售列国,齐人以何为食?”
“又何来精悍之锐士,护齐之社稷?”
“无粮米为食、锐士相互,列国安能不嫉羡专盐之利,而兴兵掠夺之?”
说着,便见吕雉慈爱的摸了摸刘盈的脑袋。
“于吾汉家,亦同理。”
“若欲专盐,便当得卤盐之匠数以十万,顷少府之力,方可足天下所用;然少府,总不能只知卤盐,而不制军械、箭羽?”
说到这里,吕雉又是一叹气,将目光望向殿外。
“其二者:利。”
“正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无论盐、布,亦或粮米、铜铁,但专营,其利,皆巨之又巨!”
“如此巨利,若由朝堂专营,安能不为人所嫉羡,行私食,乃至毁阻事?”
“便言粮米之专营,但粮价大跌,关中民自当奔走以庆,粮商米贾,亦只得忍气吞声。”
“然食封国租税之功侯贵勋,安能坐视米价暴跌?”
说着,便见吕雉略带阴戾的一颔首:“纵今,功侯贵戚皆识大体、顾大局,然亦不乏尸位素餐,败诉其内之纨绔!”
“吾儿行粮米专营事,此辈,恐当日夜绯言于陛下身侧,言吾儿不当立!”
说着说着,吕雉便似是想起什么事,亦或是什么人一般,竟隐隐有些咬牙切齿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待刘盈面色都有些尴尬起来,才将吕雉若无其事一叹气,继续道:“再者,专营之利愈巨,其始所需之钱粮,亦愈巨。”
“便言此番,吾儿欲绝天下货粮之贾,而令少府专营米粮事。”
“——若确得行,关中粮价,确当不复鼎沸;少府亦可凭此,累赀万贯,而富国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