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那十几万石粮食,在过去这二十几天,已经被刘盈当做口粮,给自发前来修渠的渭北百姓,次序发出去了将近三万石。
作为郑国渠整修工程的总工程师,阳城延能不知道那十几万石粮食的存在?
只稍一思虑,刘盈便也就反应了过来:阳城延话中深意,只怕是盯上了那些粮食。
如是想着,刘盈也不由噙笑起身,稍待戏谑的望向阳城延。
“怎么?”
“少府食中二千石之秩禄,莫非家中,亦缺粮为食?”
听闻刘盈此言,阳城延只面色尴尬的摇了摇头,旋即稍带苦涩的长叹一口气。
“家上不知。”
“此番整修郑国渠,少府出官奴三万。”
“往昔,此官奴三万之口粮,皆由丞相府调国库之粮。”
“然此番,相府所调之奴粮,远不足此官奴三万人食之。”
“臣遣人相问,萧相言:陛下率军在外,军粮尚缺,实无力调拨少府官奴所用之粮。”
说到这里,阳城延不由话头稍一滞,纠结片刻,终还是暗自一咬牙。
“萧相言于臣曰:家上此修郑国渠,得皇后调郦侯今岁之租税,粮米十数万石。”
“故臣此来,乃欲请调家上所得之粮,以供少府官奴之用······”
言罢,阳城延便满带着忐忑,望向刘盈那已有些呆愣的面容。
不得不说,阳城延这一番言论,着实是让刘盈有些措手不及。
——刘盈为什么要调用少府官奴,而不是直接征调百姓?
不能劳民伤财、维护关中民心,自是其中的关键因素。
但最重要的一点是:征役于民,是要有粮食的!
就好比现在,刘盈正在做的事一样,每一个来到郑国渠南岸,参与到郑国渠整修工作的百姓,都是要包吃的!
反观少府官奴,则有所不同。
征劳于百姓,官府就要承担起力役青壮的口粮;
而少府官奴,虽然也要朝堂调粮作为口粮,但少府官奴的这份口粮,是无论如何都要拨的!
简单来说,今年冬天,少府这三万多官奴,无论是被刘盈用来整修郑国渠,还是被少府用来铸造三铢钱,亦或是啥也不干,吃吃喝喝一整个冬天,也依旧需要丞相府从国库调粮食!
这,才是刘盈最开始,将算盘打到少府官奴身上的原因:不用另外花钱、花粮食。
结果现在可倒好,萧何一句‘无粮可调’,这三万余少府官奴的口粮,竟也落在了刘盈肩上。
若早知如此,刘盈何必征调那些宛如行尸走肉,骂着不走、打着飞奔的少府官奴?
反正都要出粮食,何不拿粮食去多‘征’些百姓?
“萧何······”
“应该不是刻意的吧?”
暗自思虑着,刘盈不由也稍叹一口气。
作为当朝丞相,萧何不大可能做出‘故意为难监国太子,为郑国渠整修工作增加难度’的事。
如此说来,或许真如萧何所言:刘邦大军在外,粮草需求颇巨,国库,已经有些捉襟见肘了······
想到这里,刘盈终是重新抬起头,望向阳城延的目光中,隐隐带上了些许狡黠。
“嘿!”
“正好!”
心下打定主意,刘盈便温笑着上前,安抚着拍了拍阳城延的大臂侧。
“少府莫忧。”
“即国库无力调粮,孤便修书一封,以告建成侯:调粮米三万石,以做少府官奴口粮之用。”
见刘盈这么痛快的答应下来,阳城延顿时大喜过望,正要起身拱手,却见刘盈若有所思的回过身,‘喃喃自语’道:“萧相······”
“不应该啊······”
“往日,少府同萧相可谓私交甚笃,今少府有事,萧相怎还推脱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