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萧相:以往数年,关中粮产因何节节次降,竟自汉五年之亩产四石余,至去岁,渭北亩产不过三石,渭南不足二石半之地?”
说到这里,刘盈不忘稍昂起头,示意萧何再看看案几上那杆羸弱的粟苗。
“今岁,渭南之粟皆羸弱至斯,渭南之粮产,可还能有亩产二石半?”
“渭南如此,渭北又如何?”
“若关中米粮不丰,将士食不果腹,岂能不鼓噪军营?”
“生民食不果腹,乃至易子相食,岂能不唾骂我刘汉,乃又一暴秦?!!
听闻刘盈接连数问,萧何稍抬起头,正要开口。
见刘盈情绪逐渐激动起来,更说出最后那句极具诛心意味的话,萧何终是长长一声哀叹,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刘盈话里的意思,萧何自然听得明白。
自五年前,汉室鼎立开始算起,关中平均粮产,几乎是以每两半石的速度下降,且几乎没有停滞!
大兴水利工程——郑国渠所在的渭北地区,更是从汉元五年,巅峰时期的平均亩产近四石半,直降到了去年,平均亩产不足三石的程度!
如果刘盈没有撒谎,即那杆羸弱无比的粟秸,确实是从新丰到长安的路途上随手抓的,那么今年,渭水以南的平均亩产,绝对不可能超过二石!
再结合往常,渭南亩产普遍比渭北低半石的惯例,也就能推算出:今年,即便是渭北地区,亩产基本也就在二石半上下。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今年,整个关中的平均亩产,很可能才二石出头!
——相比起五年前,整个光虫平均亩产近四石的水平,短短五年的时间内,关中的粮食产量,便平白减少了将近一半!
这,也是萧何为什么没有因为刘盈的刁难,而感到愤怒的原因。
——粮食减产,确有其事,而且是确实如刘盈所言那般,到了迫在眉睫的严重地步……
“家上……”
沉默许久,萧何终是嘴唇微颤的开口,望向刘盈的目光中,也稍带上了些许自责。
“陛下信臣、重臣,以丞相之职重托于臣;然今关中,农产每况愈下,臣,不敢辩言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