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夏天挑完水后汗流浃背,还是冬天在河边洗完衣服手指肿得就像萝卜一样,若叶只要一看到小黄兴奋地朝她扑过来,黏在她的怀里,一个劲地舔她露在外面的肌肤时,就会觉得自己的重量都变轻了些。

曾经若叶在日复一日的劳动中,总是会想到父母显而易见的偏爱与弟弟的欺凌。她的小腿上还留着弟弟烫伤她的疤痕,而母亲连药膏都吝啬给予。

当就算是落泪也没有任何人关怀时,落泪似乎就没有意义了,若叶只是忍受着,重复着机械性的劳动,不去想那些让自己伤心的事情,转而放在路边的一草一木上,所想的话就在心里流淌就好了。

她在挑水时,看见溪流急匆匆地向下奔流,她知道,再往下,会有别的小溪与之汇聚,成为一条大河,然后奔流入海。只是这幅景象若叶从未见过,若叶的世界就是这几座低矮的平山。

“溪水会去哪儿?它们只是奔跑着,一往直前,从来没有回来过,我也能看到这样的风景吗?世界这么大,为什么我只能窥见一斑呢?”

这是少女日常冒出的幻想,她觉得无论是溪流,还是掠过空着的鸟儿,都比她要自由。

但小黄来了,她就再也不想这些了,因为她的心都被小黄占据,没有闲余去幻想了。

小黄睡觉的时候总是和她靠得紧紧的,不是缩成一个球,而是侧躺着,四肢搁在地上,头枕在若叶的身上,眼睛眯起来,上扬的嘴角就好像在笑一样;若叶出门的时候,小黄会为她拱开栅栏围成的小门,在她劳作休息好时用嘴帮她叼起地上的扁担;仅仅是一会儿没见,再次见到时小黄会兴奋地随着若叶走在她的前面,走几步路就要回头看若叶,身体转了个弯然后继续向前走,再次回头看若叶又转了个圈,这段路根本就是小黄转着圈走回去的呀。

直到有一天回来时,小黄的一条腿断了,是被弟弟砸断了。

那瞬间,看着无法正常奔跑的小黄,若叶只觉得一股热流以席卷的姿态冲上了脑门。

她辛辛苦苦挑的满满两桶水打在了地上,然后,一拳打得弟弟嘴角流血。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以后小黄就断了一只腿呀!”

弟弟哇哇大哭起来,他一直知道在这个家里姐姐都是谦卑地让着自己的,自己不顺心像爸爸一样打骂姐姐也没有任何人会说自己的不是。但是现在,他看着披头散发的若叶,只觉得她力气大得可怕,只让人想快点离开这个疯子。

“你疯了吗?!”

听到声音的父亲冲了出来,狠狠打了若叶一巴掌,打得她脑子里嗡嗡作响。

“不就是一条狗吗?你敢打你弟弟?看他被你打成什么样了?看看你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就是一个疯子!”

若叶一下子冷静了下来,她跪倒在了地上,小黄靠在她的小腿上,时不时舔她一下。

“对不起,父亲大人,还有弟弟,我错了,请你们惩罚我吧。”

那天晚上若叶连进家睡觉的资格都没有,她将小黄装在背后的箩筐上,上了她熟悉的山,为小黄采一些止血的草药。

在黑漆漆的山上,若叶只能在开阔的地方借着月光看清一点东西。她抹掉了自己的眼泪,就算这里有什么野兽会吃掉自己,她也不会害怕。大概是因为被野兽吃掉也好过在这世上生存吧。但是还有小黄,它还需要着自己,若叶因此而又振奋了一些。

若叶这时的运气还算不错,很快就揪到了自己想要的草药,她小心翼翼地把小黄放到了自己的膝盖上,将草药扯碎,敷在了小黄的伤口上,再从自己破烂的小袖上撕下一条来给小黄包扎好。

“对不起,小黄。我没有保护好你。”若叶抱住小黄哭泣起来,“可就算是这样,我也还是打了弟弟一拳,我无法什么都不做……哪怕这之后的代价不是我和你所能承受的。”

若叶最终还是得到了父母的原谅,因为她还有价值。

在若叶十二岁的时候,她第一次见到了海,但没有想象中那般快乐,因为她是被父亲带到了海边的渔村,像一个商品一样被展示在一个老鳏夫面前。

“不行......皮肤不够白,乳/房不够大...啧啧,头发和枯草一样,你看这小腿,还有块这么丑的疤呢!”老鳏夫挑起了若叶的衣服,若叶发出了一声尖叫。

“唉,这是她小弟小时候不懂事烫的,你看她只有十二岁,这么年轻的姑娘这个价钱你哪里找。”

“也是,那几个老货皮肤粗糙成那个样子,我连碰她们的心情都没有,年轻姑娘看着就是要顺眼些,但这价格不行,太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