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炜如此惊讶,全因为他念小学的时候,佟丙南教练曾应邀来过田字格中心小学,而这位当年炙手可热的教练会去那里,就是因为他正是郝星月老师的弟弟。之所以姐弟俩不同姓,据说是姐弟俩当时流落到水月庵被收留,作为男孩的佟丙南因为性别的优势,很快就被一户姓佟的人家领养走了。
冬瓜小弟继续介绍:“虽然我们这些人在佟丙南教练在世的时候就算不得顶尖那一批的,并且这么多年也疏于训练,但论起水性,也不是普通救生员可比的,碧池度假山庄的泳池、水边,乃至于沙滩那边要是缺少专业巡逻的救生员,我们绝对可以胜任。”
一群小弟一个个眼睛亮晶晶的,罗炜反倒是犯难了,自家的度假山庄仿造大观园,山山水水的造景极多,加上凹晶溪馆东面的大片水域已经确定被改造成冬暖夏凉的小型水上乐园,一旦二期工程完工后正式开放,势必需要大量的专业人员,其中自然包括了救生员。可黑皮哥手下的这帮人是什么德性,怎么看着就这么让人不放心呢!
罗炜仔细的打量冬瓜小弟一伙人,这才发现这些人高矮胖瘦不尽相同,但是还真有几个共同特点,手偏长腿略短,些微的驼背,肩膀还挺宽,至于体型问题也可以理解,到底这么多年荒废下来,有发福的现象也不足为奇。
罗炜心里头自然是满意的,但还得盘盘这些人的老底,于是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不行,不是我瞧不上哥们,专业能力什么的我信,但是吧,黑皮哥领着你们干的都是什么路数,富强电子批发市场又是怎么回事,大家都已经打过交道了,心知肚明的,我们度假山庄可是正经地方,绝对的顾客都是上帝的存在,见人三分笑,保不齐还会受点委屈点头哈腰什么的,我那里庙小不见得合适你们。”
冬瓜小弟苦巴着一张脸:“我们也是正经穷苦人家出身,还不都是被生活逼的吗?人家无非看中了我们这伙人凑在一块那股子唬人的劲头,不搞点旁门左道能过得好吗?别看我们兄弟几个平日里吆五喝六的很是风光,又有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追捧,可人家正经过日子的女人,谁乐意搭理咱。哥几个的年纪一天大过一天,武师傅说的没错,到了这个年纪,热血江湖早已远去,谁不想能安安生生的过个小日子。”
罗炜不免有些唏嘘,但他还是有疑虑:“这是你们自己的意思,还是你们黑皮哥那边的意思?”
冬瓜小弟说:“黑皮哥虽然没明说,但他想法子托人请佛头老大就是打算为兄弟们谋一条出路,谁不知道,黎叔可是咱道上成功转型的代表人物,不但成功洗白,身价和地位依旧稳稳的。只可惜咱们都是大老粗,佛头老大一口一个逆向选择、预算线、规模收益什么的,完全听不懂。”
对于黎叔的财务投资公司,罗炜可比这几个货知道得更多,就莫西干头小毛之流的素质,也未必比黑皮哥的手下强多少,佛头老大本尊横看竖看也不像是那种满口职业术语的高端人士,会拿这些词儿忽悠人,无非就是没有收编的意思又没必要得罪,估计黑皮哥也明白这个道理。
“又有小道消息说,上头对富强电子批发市场的乱象已经忍得够久了,准备动真格的了。这边一得到消息立马找上了郑氏楼兰的郑大少,打算把楼卖了,这边紧临火车站,听说郑氏楼兰计划把这栋楼改建成带有地标性质的高星级酒店。”
罗炜也明白过来了,像是黑皮哥手下这帮子歪瓜裂枣,任何一个地方,要是没有什么自带的旅游文化特色都不好意思往回招揽,何况是对员工颜值和行为要求颇高的高星级酒店了。这帮家伙哪怕对自家老大再有信心,眼见着快要失业的小道消息满天飞,自然逮住机会就会设法抓牢。
罗炜的表情很严肃:“度假山庄招你们过去也不是不行,但是,你们能保证好好的完成员工培训,认真做好工作,彻底告别过去吗?”
没想到冬瓜小弟把身后的一个小弟让了出来,这人手上赫然举着一台通话中开了免提的手机,界面上显示,对面连通的正是黑皮哥:“罗老板,哦不,炜哥,我都听到了,实在是太感激了,以前我们这么混着实在是不得已,能有一份正经的工作是我们一直以来的期盼,只要碧池度假山庄肯接纳我们,我保证,肝脑涂地那是必须的。”
得,人家老大都开口了,罗炜也没什么好纠结的了:“就这样吧,你们赶紧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再把这一脸伤处理一下,明早去度假山庄找,就找钱舟报到吧,他会安排你们的住处和接下来的员工培训。对了,碧池度假山庄你们自己能找见吗?”
冬瓜小弟一拍胸脯:“能啊,这年头只要有手机有网,上天揽月,下海抓鳖就没有定位不了的地方。”
罗炜一脚踢了他的屁·股:“别鬼扯了,赶紧滚蛋,明天十点,我让人派车在白泽岛北滩码头外头接你们。”
临离开,那位抱着孩子的大嫂冲着罗炜投来感激的目光,罗炜注意到了,沟通期间,也就武龙凑过去说了几句话,于是问道:“武师傅,你能和黑皮哥的媳妇交流?”
武龙点了点头:“不算很流畅,但是能交流,我们其实也算是老乡,我是平潭的,她是福清的。”懂了,居然是最让人抓瞎的语系之一的闽东方言。
钟虎见连冬瓜小弟这样的都收了,在两个跟班希冀的目光下也舔着脸让罗炜帮他的哥们谋个去处。别看罗炜对水浒的梁山主角团各种微词,但其实也有令人敬佩的,好比二龙山的三个头领,鲁智深、杨志和武松,好比九纹龙史进、托塔天王晁盖、豹子头林冲、病关索杨雄等等。眼前的钟虎既然是武松托的生,人品方面自是可信的,并且武龙作为兄长,对他的“狐朋狗友”都熟悉,也表示人选问题他会帮忙斟酌的,罗炜就更放心了。
两个跟班欢天喜地的回家收拾家当去了,罗炜这边既然出来了,也不急着回去,何况武龙、钟虎兄弟俩还打算带别人,就打算仿照黑皮哥那伙,索性让他们也明天自己去报到好了。问题是,钟虎是个急性子,有了新的去处居然貌似一刻都等不得了,连家都不愿意回,只把手机交给武龙,让他负责挨个通知他的朋友。自己则在路边上随便找了个药店,买了一堆外伤药,一通双氧水、红药水、紫药水的给武龙抹上,这下,本就不能看的脸更加不敢看了。要不是武龙死活不让扔他的扁担,这个败家兄弟估么能立马把他哥这些日子挣钱的家伙事都给处理完毕了。
想想还有皆远师太的嘱托呢,罗炜也不跟钟虎讨价还价了,亲自带着这哥俩回去一趟。这一路,罗炜总算是窥探出这位水浒人气主角的事儿妈属性了,尽管他也承认,钟虎的言行都是正确的、是仗义的、是很符合核心价值观的,问题是,就是因为太正能量,就显得和这个时代格格不入。
好比钟虎挑着武龙的扁担上了公交,连驾驶员都说行李不需要另外付钱,人家偏偏表示,多占了人家的地方就得把票价补上。
又好比在车上遭遇年轻人是不是该给老年人让座这件事,站着的是精气神十足、身体倍儿棒、还就是不服老的老人家,坐着的却是个挂着黑眼圈、一眼看过去就是肾虚体弱、熬夜修仙的亚健康小年轻。这种情况你说该不该让座,让吧,双方都不乐意,不让吧,人家钟虎看不过去,就差亲自动手把亚健康小年轻直接提溜起来了。
这么个闹法,公交是坐不成了,还是打车吧!打车也没个安生,碰上个左手一串鸡右手一串鸭连奔带跑也没赶上长途车的老太太,钟虎非嚷嚷着让司机师傅停车,把老太太接上车,紧赶慢赶的追了两站路,才超了车,把老太太送上了开往城北的长途车。问题是这两站路把一车人给熏的,到了夏泽码头,罗炜实在抹不开面了,多赔了人家洗车的钱。
上了轮渡之后就更了不得了,这个时间点往白泽岛去的,基本都是闲着无聊过去消磨时光的家伙。正所谓闲的蛋·疼就容易心心相惜志同道合,然后,差不多半船人都知道了罗炜是碧池度假山庄的老板,而且仗义好客,船上的朋友去那里报上罗炜的大名就能打折。罗炜简直哭笑不得,不过他还不是最惨的,作为败家玩意儿的大哥,武龙则被附加了烧饼免费畅吃,手头要是不宽裕了,随时可以找他管饭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