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念宇隐约明白了:“但这不是学长你的错,你完全没必要自责的!”
池凡轻轻摇了摇头。
“有了我以后,那家人特别高兴,我奶他们天天说我才是池家的人,什么东西大姐二姐都捞不着份,全都得给我,如果我妈偷偷给两个姐姐留点什么,被发现了就会挨一顿打骂。”
“小的时候我还不太懂,后来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就觉得特恶心。逢年过节我也不再去我奶家,我真的很讨厌看到他们,也没法领他们的情,因为我觉得我就是个延续香火的工具人罢了。”
“如果能做选择,我真的不想出生,如果没有我,我母亲就不会遭那么多的罪,大姐和二姐的生活肯定也会好很多。已经发生的事我没法改变,未来的事我却可以掌控。他们不是想延续香火吗?我就非不如他们的愿,我不会结婚,更不会要孩子,他家这一代只有我一个是男孩,那就让他们池家的血脉,彻底断在我这里吧。”
这些事池凡从没和任何人说过,连无话不谈的二姐都不知道。
童年的伤害是双向的,他一出生就成了迫害母亲和姐姐们的帮凶,他的存在毁掉了她们很多东西。造成的创伤已经无法弥补,融于血脉的负罪感和愧疚也已经根深蒂固,他无能为力,只能默不作声地与那些人划清界限,用实际行动表明自己的决心。
傅念宇听后久久没说出话。
上辈子池凡没和他说过这些,但那个人肯定也是这么想的,很多傅念宇曾经不太理解的事,现在突然全都明白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挺冷血的?”池凡突然苦笑了一下,问身边的人。
“没有。”傅念宇立刻说,“要怎么做,都是学长你的自由,只是……你千万不要用别人的过错来惩罚自己。”
“不结婚生子就是惩罚吗?”池凡突然看了他一眼,表情有些微妙,“那只是世俗的标准,我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
傅念宇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一个人”上,一时并未听出池凡话里的微妙:“但人生的路还那么长,你要一直自己一个人吗?那会很孤单的。”
池凡沉默了一下:“我还有朋友。”
“可朋友不能陪你一辈子,他们也会有自己的生活,终究比不过朝夕相处的……”傅念宇微微一顿,“伴侣。”
心像被绵密的针扎了一下,隐隐刺痛起来,池凡立刻低下头,声音有些低沉和苦涩。
“你是觉得我的这种想法和选择是不正常的吗?结婚生子,传宗接代,才是正……”
“我不是那个意思!”傅念宇连忙说,他其实是怕池凡会钻牛角,“我只是觉得,以后的事很难说,如果你遇到了很喜欢的人,对方也很喜欢你,难道你还要坚持一个人生活吗?”
池凡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笑了笑:“你这话好像回家过年时催人去相亲的大叔大妈啊。”不等傅念宇再开口,池凡把烤好的烤串装到盘子里,重新坐到桌前,“不说那些了,咱们继续吃吧,否则一会儿就又要凉了。”
还有满肚子的话想说,但傅念宇看出池凡明显已经没了聊天的心情,自然不好再继续规劝。之后池凡的表现还算正常,那瞬间的阴郁仿佛只是傅念宇的错觉,他默默观察了一会儿,确认对方并没有什么反常,心才稍稍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