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大多都是穷苦人家出身, 在老家过不下去了, 只好跟着丈夫随军到利州安家。
沈家祖上也曾在京城呆过几年,后来被贬官,出了京城, 后代们虽仍在军中混饭吃,却比不得祖先们的威风。
那日,沈秀和沈欢饿得在家抹眼泪,沈母看着两个娇嫩的孩子,咬咬牙出门跟邻居们借了一小块饼。不过到四十岁的妇人,瞧着却老的像个老妪,满头的头发花白,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单衣。
她把那小块饼掰给沈欢吃一半,自己吃了一半,却没有给沈秀吃。
沈秀气得哇哇直哭,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似的落下去。
母亲瞧着她,眼里也沁着泪花,将她一把捞起来。
沈秀记得那日的情形,阿娘咬着牙,抱着她便往外走。
哥哥吓了一跳,拦住母亲。
“阿娘,别卖妹妹!”沈欢奶声奶气地说,含含糊糊的声音,却难得地大力气,死死拽着母亲的衣襟。
沈母终于崩溃,抱着两个孩子痛哭起来。
半个月后,风雪稍歇,父亲终于回来了,和父亲一同回来的还有哥哥的尸体。
沈家的长子战死了,那一年,少年十四岁。
沈秀十岁那年开始,沈家突然时来运转。
沈父在乱军之中,随手救下的战友乃是闻家的姻亲,这人感激沈父的救命之恩,将他举荐给闻家。
自此,沈家攀上了富贵,沈父也抓住机会,接连立了几个军功,不过五六年的功夫,便成了参将。
沈秀十四岁,沈家举家迁回了京城。
那一年,沈家二房,满门战死,只余下沈秀的堂妹,被父亲安排着,嫁到京城一户人家过日子。
京城的繁华于沈秀和沈欢来说,都是从未见过的盛景。
沈欢性子沉稳,又野心勃勃,自入京之后,虽叫人处处笑话,脸皮却厚的很,丝毫不在意,被人取笑,还能跟人一起笑。
沈秀问他:“哥,他们骂你呢!”
沈欢却笑着摸摸她的头:“骂两句又能怎样?不比冲锋陷阵地打仗强多了?妹妹,入了京,要学着能屈能伸。”
沈秀看着哥哥的神色,用力点了点头。
她明白,沈家几代人,都再也不想回边关去了。
那之后,沈秀也开始学着和京中的闺秀们套近乎,因是靠着闻家的关系入京,沈秀大部分时间都跟在闻幼薇后面。
那是个才疏学浅的大小姐,至少沈秀是这么想的。
闻幼薇既没有闺阁女子的才学,又没有边关女子的身手,但就靠着一个好出身,她便永远趾高气昂,走到哪,都有人趋之若鹜。
沈秀小心翼翼地巴结讨好她,还和闻幼薇的另一个跟班柳如烟交上了朋友。
她们平素里的消遣,除了奉承闻幼薇,便是一起骂一骂宋玉璃。
沈秀一入京便知道宋玉璃。
那是一次闻家的宴席,似乎是哪位夫人过生日了,宋夫人带着宋玉璃过来。
十二岁的豆蔻少女,矜持地低着头,行动处挂在腰间的禁步从不发出丝毫的声响。
沈秀远远地瞧着她,只见她低眉顺眼地,说话却文绉绉,叫人听不明白。
“这是谁?”沈秀小声问柳如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