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一半说不下去了,难忍的捂住自己的脸,半晌才接着说:“你也……好好活。”

这是他能表达出来的,最大的善意。

楚臻安静地听着。陆鸣这时刚好抬头,对上他干燥起皮的、通红的眼眶。

最近楚臻没休息好,眼袋都随着他不良的起居习惯冒头。

他根本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一张好好的床被他睡的像个烤盘,他就是上面奄奄一息的肉,被两面炙烤。对自己所作所为的怨恨和对死去之人的愧疚夹逼着他,时时刻刻把他淹没在痛苦的深海里。

很快送陆东升到家,他家在一个很老的小区,小区里老人居多,大多是国企员工,邻里之间比较和谐,这么多年没见到过脸红脖子粗,和楚臻长大的楚家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东西。

隐身卡距离消失还有几分钟,陆东升已经推开门下了车,前面的司机动作很快,帮他关了车门。

被刚刚好卡回车里的陆鸣:“……”

隐身卡时效消失,他整个人显出外形,楚臻在外面和陆东升告别,陆东升很不耐烦,摆摆手把人挥开了,临走前叮嘱了一句骨灰的事。

真的不是骨灰。陆鸣想,他得挑个合适的时间诈个尸,不能让老两口伤心太久。

楚臻这时已经来了车里,刚打开车门,就被人捂住了嘴。他一时不察,被人直接拉进了车里。

“楚哥!是楚哥吧!你先听我说!”

来人黑色兜帽黑口罩,看不清全脸,唯独那双眼,好像藏着亮,带着耀眼的光。

和楚臻那天在雪夜里看到的陆鸣的双眼,一模一样。

*

陆鸣给自己编了个身份,说自己是陆鸣之前出资抚养的孤儿院里的人,来找陆鸣报恩的,顺便想在城里谋个出路,叫陆飞扬。

他身上还带着原先陆东升让陆鸣好好收着的玉镯,少年机灵地拿出来,把镯子展示给人看。

“看,楚哥,陆哥把这个都给我了,这你总相信了吧?”

楚臻并不回答,只是钳住他的下颌,拉开他的口罩。

那是一张和陆鸣只有眼睛相似的脸,平平无奇,普普通通。

他的手在这冬日里异常温暖,仿佛一把炽热的火钳,抵住陆鸣的脖子,让他大气都不敢出。

陆飞扬瞪圆眼睛,任他摆布。

楚臻的手指顺着脸向后,在他颈侧重重地刮下,那片肌肤立刻起红,接着一路蔓延到脖颈。

“好,那你就待在我公司,去市场部实习去吧。”楚臻神色冷淡,确认了他的证件和身份,“别想着做什么小动作,我会盯着你的。那个镯子,你好好收着,要是弄丢了,我饶不了你。”

他刚才的动作,明显是怀疑什么,比如面具。真的放下手,楚臻才愣了一下。

他竟然是失落的。

那个人死了,真的死了,在他面前化作一堆砂砾。

这几天他出入很多所谓玄学大师的家中,却没有人能解决这个问题,甚至有道士斩钉截铁地和他说:“楚先生,您一表人才、青年才俊,何必要在一个死人身上吊死?恕贫道无法解决,请您另请高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