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轿吹吹打打,到了贾家祖宅门口,却拐了个弯儿,接了个牌位去了马家。而另一边的花轿,从知府门口出发,同样是到了贾家祖宅旁,顺势一拐,进了后头旁系族人的院子。
直到这个时候,贾政等人才知道,出了大乱子了!
可惜已经晚了,六礼走完了,花轿进门了,此事已经毫无转圜的余地。
马家和马姨娘气了个倒仰,马姨娘哭的险些厥过去,哭着喊着让知府老爷为自家女儿和侄子做主。可知府怎么敢呢?那可是昭明侯府啊!哪里是他们能得罪的,这个亏也只能捏着鼻子咽下了。
马家老三娶了个牌位,知府姑娘嫁了个旁支纨绔,两家都忍气吞声了,贾政却受不了了。
他自诩君子立身,哪里肯做这样背信弃义的事情,婚宴没有过,就打上了贾赦的家门。贾赦才不让着他呢,自从贾史氏去世后,贾赦虽然没有主动出手收拾这个二弟,可眼里心里却一点都不待见他,见面就要啐一口那种。
听说贾政怒气冲冲来了,再想想前几日王熙凤说的事情,贾赦一张老脸笑成了菊花样,把身边服侍的美人一推,兴致勃勃的出去了。
见着贾政一瘸一拐的过来,满脸怒色要发火,贾赦忍不住先声夺人:“老二,你怎的一点孝悌之意都不懂!往小了说我是你兄长,你需得尊敬于我,往大了说我是一等将军,你如今是白身,也需得向我见礼!”
“可你瞧瞧你的样子,怎么,还想冲着我发火?呵呵,你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贾赦一顿嘲讽,直把贾政气得脸色雪白,他却越发来劲儿了,“从前是母亲护着你,如今,呵,你若是不靠我和琏儿的名头,看看这金陵城可有人搭理你!”
“你,你,你这个……实在是欺人太甚!”
看着贾政一副恨不得厥过去的样子,贾赦却更高兴了,又是一顿输出:“呵,我这就算是欺人太甚了?那你当年以次子五品官的身份,窃居荣禧堂正院,又算是什么小人行径!伪君子真小人,说的就是你这样的无耻之徒!”
“我贾家有你这样的后辈,真真是老天爷不开眼!”
王熙凤匆匆赶到的时候,就看到贾赦对着贾政口吐芬芳,一面倒的压制着对方。
心中暗笑,面上却丝毫不显:“老爷,外头宾客要走了,璜大嫂子说是请您帮着撑撑场子,好歹露个面儿。”
贾赦一听,也没有和贾政吵嘴的兴致了,袖子一甩:“走吧,好歹都是自家子侄,也是该当该份的。老二,人家也喊你一声二叔,难不成你不打算出去?我可听说了,那新媳妇的外家,与你可颇有渊源呐。”
王熙凤用指甲掐了掐掌心,这才忍住了笑声。
往日倒是没有看出来,大老爷是个如此促狭的性子,不过可不就是颇有渊源么,不然这门亲事还成不了呢。
鉴于贾赦横插一脚,一场闹剧甚至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王熙凤乐得清闲,也不想再给贾政收拾烂摊子,故此待到大婚过后,她约了李纨见面。
李纨对于这一场闹剧,其实知道的并不多,她手里头一没钱二没人,是等到事情闹大了,这才听说了一鳞半爪。可就是这丁点消息,都吓得李纨出了一身冷汗,险些晕过去。
旁人不知道,可和王熙凤做了十几年妯娌的李纨,可是清楚明白的知道,王熙凤和贾琏这夫妻两个,对于这几个弟妹有多宠爱的。不说王熙凤了,便是李纨自己,也甚是喜欢府里这几个姑娘,聪明懂事,又体贴善良,且朝夕相处了这些年,谁能不爱呢。
若是探春这一遭,真的折在了贾政手里,李纨自己都能把牙咬碎了。
王熙凤如此这般说了前因后果,等到李纨消化完毕了,这才表明本意:“大嫂子,这一遭是过去了,可你们家那位老爷的性子,属实是古怪的很,指不定再生些事情出来,又叫咱们手忙脚乱一通。”
“那凤哥儿的意思呢?他毕竟是长辈,我素日里只能尊着敬着的,若有不顺心的便破口大骂,我实在是无法了。”
李纨说的都是实话,想起这些日子受的委屈,她的眼泪扑簌簌往下落。
纵然是青年守寡,可贾史氏和王熙凤等人,都没有薄待过她。即便当初王夫人活着的时候,虽然时常刁难于她,可毕竟是世家贵女出身,只在规矩礼仪上磋磨一二,也不曾动手或是辱骂的。
如此比较下来,贾政真真是妄为读书人,连王夫人都比不过。
王熙凤闻言一笑,递了方帕子过去:“大嫂子擦擦眼泪,这事儿我有法子!”
对于王熙凤的能力,李纨是丝毫不怀疑,闻言连忙接过帕子擦了眼泪,只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