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哭的险些憋过气去,伏在贾史氏的怀里抽噎道:“老祖宗的心意,孙女儿都明白,实在姨娘是个糊涂人,做了这样的糊涂事,确实该罚。二嫂子对我和对二姐姐、四妹妹是一样的,我们寻常宴饮时候,也见过旁家的姑娘,哪里有我这样的好日子过呢。

“我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心里时刻感念老祖宗和二嫂子的恩德的。便是环哥儿那处,也不比栋哥儿差了什么的,谁能说出一个不字来呢。只可恨有那坏了心肠的,挑拨咱家至亲骨肉的关系,还请老太太做主,把环哥儿院子里的丫鬟小厮们,统统都给换了吧。”

贾史氏闻言顿了顿,随即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环哥儿自己的意思?”

探春抹了把眼泪,扯着贾环跪倒在贾史氏面前,正色道:“是我们两个人的意思,诚如老祖宗所言,我们二人也都大了,该明辨是非了。我院子里的丫鬟且还好,都是当初大嫂子和二嫂子帮忙选的,可环哥儿院子里的却不知是何处来的,整日家窝三条四,从不劝主子好的。”

“趁着这个机会,便一同放了出去,只当是为了宝二哥哥祈福了。只是还要劳烦二嫂子和老祖宗操心了,只帮忙选那老实懂事的来,其他的一概都不要紧。”

贾史氏含笑道:“你是个聪明孩子,有你看着环哥儿,我很放心。既如此,便按照你说的办,这些人就和宝玉屋里的一起放出去,再从家生子里另挑了来服侍环哥儿。我身边的碧玺很不错,环哥儿身边没有个熟悉的人服侍也不好,从今日起,就让她跟在环哥儿身边吧。”

探春暗中使劲儿,拉了拉贾环的衣袖,示意他赶快接下。

贾环正怔楞出神,猛地感受到探春的拉扯,这才急忙跪下谢道:“谢老祖宗的关心,碧玺姐姐就很好,孙儿心中欢喜极了。”

贾史氏见他二人的做派,这才笑着点了点头,又闲话了几句后,方叫丫鬟进来服侍。

等到交代了碧玺好生服侍贾环后,贾史氏又赏了探春和贾环不少东西,为的就是不叫下人看轻了他们俩去,这才叫两人各自回去了。

另一边王熙凤听了荣庆堂内发生的事情,暗自赞叹道,好一个三姑娘!

从上一世开始,王熙凤就觉得探春此人,单论资治能力,在三春中当能称得上是第一。即便是早早进入宫中的元春,比之探春而言,或许心机多了些,可手腕却略有不足。

只可惜,这样好的一个姑娘,却硬是被出生给耽误了,落得个和亲异国他乡的下场。

这一世,因着贾政、王氏、赵姨娘三人轮番的出幺蛾子,探春比之前一世更是艰难了许多。王熙凤有心想要照拂她一二,可中间却又隔着许多的东西,两人之间的感情俱都淡淡的,比不得迎春和惜春更亲密。

如今探春亲自求了贾史氏,把贾环院子里的丫鬟小厮都撤换了,又请托了王熙凤另外挑选人手,这就是在向着王熙凤求和了。

王熙凤两世为人,自然不会跟探春一个小姑娘计较这许多,自然顺坡下驴,接受了。

听说贾史氏给她送了许多东西过去之后,王熙凤心念一动,也吩咐身边的大丫鬟,去给探春和迎春两个添了好几套头面首饰。还叫了绣娘过去,给二人量体裁衣,接着要换季的理由,每人又添置了四套冬衣两件大氅。

贾环那里,也给了一套新书,并一套司徒曜前次刚赏下来的文房四宝。

王熙凤这动作,一来是响应贾史氏的行为,二来也是向探春和贾环示好,三来则是敲打家里的仆妇,不让他们看轻了探春姐弟两个去。

等到探春收到王熙凤送的头面首饰,免不了避着人又哭了一场。

等到痛哭过后,探春重新收拾了心情,又再度成了那个气质高华的三姑娘,看不出半点破绽和软肋来了。

不提贾家内部如何整治,檀云寺内,贾宝玉却遇到了难事。

他已经在檀云寺礼佛休养近半个月了,早先庙里的僧人们,对他倒是还好,看着也恭敬有礼。平日要个茶水点心,亦或者是旁的炭火吃食的,都从无二话,小沙弥麻利的就送来了。

可不知道为何,这几日却不对起来。

许是因为贾家一直没有人来看过贾宝玉,宫中的探子也撤了一大半,只留了几个在附近打转,这庙里的和尚们,对待贾宝玉也不甚上心起来。每每要个什么东西,都推三阻四不说,送来的也不合贾宝玉的心意,倒叫他好一顿憋闷。

贾宝玉从小是金尊玉贵养大的,王氏去了之后,贾史氏依旧把他捧在心尖儿上,哪里能受得了这个委屈呢。当即就要让身边的小厮回家送信,这劳什子的檀云寺,他是再不想多待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