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少不得抱头痛哭一番,林琼这些小辈的,也跟着拿帕子抹眼泪,一副喜极而泣的样子。对于林清一家而言,能攀上林如海,确定林清林如海庶兄的身份,实在是做梦都想不到的大好事情。
“今日天儿太晚了,明儿我和内子在家中,静等兄长一家回去。兄长从上次离家到如今,已经快五十年了,家父家母都早已离世多年,可家中给兄长的院子,还一直都留着呢,只等着兄长何时归家,便可居住了。”
林清感动的拿袖子擦泪,连林老太太都老泪纵横:“原是我的过错,当初捡到老二的时候,就该去衙门问一问,也不至于让你们一家分离这么久。我这心中,实在是愧疚难安呐!”
林如海闻言,起身对着林老太太夫妻俩行了个大礼,正色道:“这该是我们林家要谢过老太太才是!我兄长当年因为林家内忧外患,被奸人使计带走,还改换了行踪丢到通州乡下,这谁能想得到?便是家父家母也只是在京城附近寻找,直到半个月后,才把搜索范围扩大到通州,可那时候老太太您已经随着家人来了京城了,可不就错过了。”
“再一个,那时候乡下地界也不太平,老太太您仗义出手相助,非但救了我兄长一条性命,还将他当做亲子一般抚养长大。为其娶妻生子不说,甚至还置办了家业田产给兄长傍身,如今又把身世告知,丝毫不曾隐瞒,如此种种,实乃大善之举!”
“我姑苏林家一脉,只有对您感激的,哪里会有什么过错。”
林老太太和林老太爷见林如海行礼,忙不迭的起身避开,回了半礼。
等到林如海把话说完,林老太爷这才道:“我们也有我们的私心,从前是借着老二排解丧子之痛,后来养了这么些年,他又是个懂事贴心的,自然和亲生没有什么区别。再到如今,我也是土埋大半截的人了,说句实话,也不怕林大人笑话鄙夷了。”
“我们是为着老二一家好,也是为着我们林家子孙后代好呢。我们是商户出身,祖祖辈辈靠着家里的几间铺子,一份手艺,日子倒也算过得去,可是走出去却总会被人看轻。若是老二真的是林大人家的,那我们一家也能有个靠山,日后过得松快些,不必再如现在一般,战战兢兢为生。”
林老太爷这话,属实是掏心窝子的话了,林如海也免不了为之动容。
时人重农轻商,商户人家虽然钱财颇丰,但却地位低下。即便是如金陵薛家一般的皇商,若不是因着和贾家、王家沾亲带故,她家的女儿想送进宫里做个宫女,都是难如登天之事。
且大乾国虽说没有规定,商户三代之内不许科举,可商籍人员是不许科举也不许捐官的。
林老太爷这一脉,历来继承家业的一支,都是埋头生意,为其他族人提供支持。
他家规矩与别家不同,儿子生下来后,先去读书,书读的好的,便一力支持他读下去,当个小官小吏也是好的。若是实在不曾有读书的天分,那就习武当兵,某个武官也是使得的。两者都不行的,才会在里头挑了嫡长一脉,继承顺德楼的产业,走上商籍之路。
而其他或从文或从武的兄弟,又要转过头来,为顺德楼的发展和稳定,保驾护航。也是因着如此相辅相成,顺德楼才能在京中屹立百年之久,虽然不说是多么了不得的产业,但是养活林家这一大家子,倒也绰绰有余了。
因着这个缘故,林家人心都很齐,抱团儿似的过了这么些年。
可他们也活的极累,一个有出息的子弟,要带着一群兄弟姊妹一起,才能勉强维持顺德楼的运转,以及林家的体面。
鉴于此,若是顺德楼林家能和姑苏林家攀上关系,日后就可以成功改换门庭,不必再为商户身份所烦忧。姑苏林家五代列侯,如今只得林如海一脉单传,所有的政治资源都在他手中捏着,但凡是漏出丁点儿来,都够林老太爷一家受用不尽了。
林如海本来自从见到林清后,就一直悬在半空中的心,在这一刻,才缓缓的落了地。他心中对林清的身份,早就确认了个七八分,可又实在担心,林家若是挟恩图报,自家又该做到何等地步。
好在就目前来看,林家从老太爷到林琅、林琼这些小辈,都不是贪得无厌之人。相反还十分通情达理。即便有些个想法要求,但也都合情合理,均在林如海的设想范围之内,不曾错了褶子来。
说来林如海能如此快的接受林清的身份,最大的原因在林琼身上。
林琼此人,林如海第一次知道,是在贾琏的口中。
那时候吕娘子千里奔赴扬州,只为给贾敏调养身子,林如海一家感动不已,在她回程之际,特地为她一家备了重礼。也是那个时候,林家才知道吕娘子膝下只得一个义女,嫁给了个举人,家中也算是殷食人家,据说女婿为人忠厚老实,做学问也很有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