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儿等丫鬟,哭笑不得的应下了,见着贾琏慢吞吞挪出去的步子,众人心中又是觉得好笑,又是觉得羡慕。在这样的年代,贾琏这般行事的丈夫,简直是凤毛麟角,太过稀奇罕见了。

第一胎确实生的慢,直到天际放白了,王熙凤的产道才只开了四指,离着孩子出来还早呢。所幸她孕期养得好,如今也还有力气,又吃了一碗鸡汤面,补充了体力,这才躺下继续生。

那头贾史氏和邢夫人也得了信,听说是半夜就发动了,两人便着急忙慌的过来了。到了院子里,倒是不见王熙凤大声惨叫,只偶尔憋不住了,才有两声闷哼呼痛传来。

贾史氏见各处都妥帖,顾嬷嬷和吕娘子在产房陪着,外头还有平儿和几个得用的老嬷嬷压阵,这才放下心来。

看着急急忙忙跑过来的贾琏,贾史氏免不了啰嗦几句:“你媳妇现正在里头生孩子呢,你不说在这里守着,却跑到哪里去躲清闲?再一个,凤丫头这是头一胎,怎的不派人去叫我和你太太来,倒叫她一个人在这里挣命?”

贾琏心里委屈,他何曾不想在这里守着,明明是被这大大小小的丫鬟婆子撵出去的!

不待贾琏出口辩解,旁边的丫鬟婆子们,和屋里听了消息出来的赵嬷嬷便捂着肚子笑起来,直笑得贾史氏和邢夫人满头雾水。

赵嬷嬷上前行了礼,帮着解释道:“这可是二爷受了冤枉了,二爷本是一直在这里守着的,只他比二奶奶还紧张,奶奶恐他急坏了,好说歹说才劝了人去书房歇着的。再一个,二奶奶说了,她是头胎生的不快,这边也有嬷嬷和产婆照看着,您和太太便来了,也只是多个人着急罢了。故此才命丫鬟只传话给守门的婆子的,原是想着能让您二位睡个安稳觉的。”

贾史氏听了,也笑开了花:“可见是头回当爹了,紧张成这样子,你老子当年还比你强些。不过凤丫头也忒是多礼了,她是头胎,又是为着贾家生儿育女的,我和她太太来看顾着,本就是应有之礼。难为她一片孝心,自己生着孩子,还想着我和她太太能睡个好觉,不枉我们素日里疼她。”

邢夫人也跟着点头附和:“凤丫头确实是个好的,向上敬重公婆长辈,在下爱护弟妹舅姑,管家理事人情往来,再不出一丝差错的。只是确实也忒多礼了,下回便是你们奶奶好心,但也不许再瞒着我和老太太知道,这样的大事她也是第一次经历,岂能不害怕呢?”

赵嬷嬷和平儿都笑着应下了,又令院中的婆子丫鬟,搬了椅子桌案等,服侍贾史氏和邢夫人坐下等候。贾琏借着二人的光,也没有再次被赵嬷嬷撵出院子,得以在产房外站着。

眼看着到了卯时,屋里头产婆的声音越发急促,一迭声的叫着“吸气,呼气,使劲儿!”之类的,倒是王熙凤的声音不怎么听得见。

贾琏急的团团转,不住的小声念叨:“这可进去两个多时辰了,怎的还没有生下来?我听说生孩子的妇人,都是惨叫连天的,怎么不听凤哥儿出声?”

贾史氏和邢夫人被他绕的头晕,算是明白为何刚刚众人要撵他出去了,这也确实是紧张过度了。

“琏儿过来坐下,你媳妇这是聪明呢。生产时若是一味的大声叫喊,非但不能减轻痛楚,还失了体力精气,更不利于蓄力了,闷不出声的才好使力。头胎总是艰难些,不过顾嬷嬷和吕娘子都是个中好手,凤丫头在孕期又养得精心,必是能平平安宁的。”

贾琏心中虽然担忧,但也唯恐自己再次被撵,只得选了张椅子坐下。

一家子都在焦急等候的时候,外头突然有个婆子传话,说是刘姥姥和刘氏、青儿祖孙三人来了。

贾史氏忙命人请进来,就见着三人带着两个小丫鬟,提了两个大包袱进了院子。

双方见了礼,刘姥姥推了推青儿道:“青儿,给老太太、太太和你干爹问好。”

青儿如今已经三岁多了,正是软萌可爱的时候,闻言笑眯眯的行了个万福礼,虽不怎么标准,但也很难得了。

贾史氏笑眯眯叫了起,又命人抬了椅子上茶招呼:“亲家怎的这个时候来了,可用过早饭了不曾?”

刘姥姥笑呵呵的坐下回话:“原是青儿他爹去了衙门,却说姑爷今儿没去,打听了之后才知道,是姑奶奶发动了。他托人给我捎了信,我在家里就坐不住了,这才贸贸然上门来了。”

贾史氏闻言,感动道:“您对凤丫头的一片心,倒像是对自家女儿一般了,这么着急忙慌的过来,想是还没有用早饭呢。凤丫头的小厨房里,张嬷嬷的手艺最好不过了,咱们今儿也吃顿好的,尝尝有什么新奇的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