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贾家年纪最大的族老,名唤贾深,乃是贾源和贾演的族地,也是他们那一辈唯一活着的了。如今老人家足足有九十三岁了,身子骨倒还硬朗,赶上天气好的时候,还能拄着拐杖去街上转悠一圈。

古代时候,能活到这个年纪,都能算得上是人瑞了,故此贾家族人对老爷子都很尊敬。故此这次贾琏要整治族学,第一个想到的是贾珍,第二个想到的就是这个老爷子了,东府里把着贾家族长的名头,贾深又在族老里很有威望,有了他们俩的支持,这事儿就不愁不成了。

贾琏快走几步扶住他,嘴里解释道:“三太公,这样冷的天儿,不是十分要紧的事儿,我们怎么敢劳动您几位过来。实在是太不像话了,刚刚珍大哥哥差点没被气晕过去,下了死手把蓉哥儿打了一顿,胳膊都给打断了。”

老爷子听了这话,惊得手里的拐杖都差点没拿稳,回身冲着贾珍叫道:“珍小子,蓉哥儿可是你唯一的子嗣,也是咱们贾家大房的独苗苗,你这当老子的,怎么能下这么狠的手!”

贾珍心里还是有气,但也不敢朝着这位老爷子撒,只抹了把脸,瓮声瓮气的说道:“您老不知道,那混球不做人事,我都没脸说的,总归是咱们贾家家门不幸,我教子无方罢了。”

看他如此丧气,老爷子没有继续追问,顺着贾琏手上的力道,在旁边一张椅子上坐下了。

其他的族老们也各自做好,贾琏又命人送了热茶来:“三太公、五叔公、六叔公,十二叔公,大家先喝口茶暖暖身子,听我慢慢说。”

“这事儿也实在是家门不幸,今儿我和珍大哥哥闲来无事,就想着来族学里逛逛。您知道,我这一年来得了个差事,整日里忙的脚不沾地,好容易年根儿底下得了点空,就想着来看看咱们贾家的小辈们。”

贾琏说到这里,忍不住低低的叹了口气,语带无奈的继续道:“从前只在家里打转,不晓得外面世事艰辛,如今我进了工部,才知道独木难成林。咱们贾家在朝堂上的人,实在是太少了,能说得上话的更是一个都没有,我这心里着急啊。”

“我原是想着,来族学里挑几个好的先培养着,等过个两三年历练出来了,就带到身边做个臂膀。毕竟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来,我是盼着整个贾家都能好的。”

老爷子听到这里,忍不住点了点头,笑着称赞了贾琏几句:“琏小子说的在理,我们这些老头子都不中用了,日后贾家的未来,还是得靠你们这些小辈努力。你是个好的,靠着自己在当今面前挂了名,便是你太爷爷和祖父活着,也必定以你为荣的。”

贾琏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随即又肃了一张脸沉声道:“可谁曾想,我和珍大哥哥到了这族学里,连个先生都没有见着,这学堂里的学生,一个个说话聊天,吹牛嬉闹也就罢了。更甚者还有几个,学着人家馆子里的做派,弄那个假凤虚凰的把戏来,可不就把珍大哥哥气坏了,当场就动了手。”

“还有这种事儿?”

老爷子惊讶的扭头盯着贾珍,看他满脸的羞愧不自在,就知道这事儿必定是真的,说不定蓉哥儿那小子,就是这假凤虚凰里的一个呢。

“六小子,这族学是你们那一支的代儒小子管着吧,怎么好好的学堂给弄得乌烟瘴气的?”老爷子想了想,冲着旁边一个族老问道,“想当初我年轻那会儿,别说是上学堂了,便是在人家学堂外面站着偷听一会儿,都是不能够的。这些小崽子们哦,就是不知道惜福,好日子过得太多,成天想着怎么花天酒地。祖宗们留下的基业,快叫他们给败光喽。”

听着老爷子的感叹,贾琏深以为是的点了点头,其他人也都低下头反思。

倒是贾家六叔公,不得不硬着头皮回话:“三叔,这学堂确实是代儒在管着,当初他得了秀才,是我们这一辈儿唯一的一个。去了的代化兄长便说,贾家好容易出了个秀才,就让他领了给族里孩童启蒙的活计,后来这一年年的,便都交给他了。”

老爷子闻言没有多说什么,只看着贾琏和贾珍到:“你们两个人,日后是咱贾家大房和二房的当家人,贾家的未来就得靠你们了。说说,今儿这事儿你们两个想要怎么处置?”

贾珍低着头,半晌才出声道:“我今儿闹了好大一个没脸,往日里也不是个有能力,就交给琏二来办,他比我这个做哥哥的要强。”

听到贾珍如此心灰意冷的话,贾琏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含笑回道:“珍大哥哥这话说的,不是臊弟弟我呢,都是自家兄弟,您又是大的,弟弟自然是听您的。往日里您虽然不太管事儿,但不也是没发现有什么问题么,今儿既然撞到了,又有蓉哥儿在其中,多少您也该说句话,让族老们知道您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