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是一碟子五香豆干,一碟子糟鸭掌、鸭货,一碟子胭脂鹅脯,外加一份银丝卷儿。
这是顾忌了贾琏的口味,他素日里就喜欢吃重口的东西,那些甜腻酸辣的食物,等闲筷子都不动的。
忙活了大半个下午,虽然贾琏只是监工,这会子见着这些东西,也觉得肚子有些饿了。遂拿了筷子,自己慢慢吃了起来,一口鱼冻下口,忍不住惊艳的挑起了眉毛。
这鱼冻果真好吃,冰凉爽口不说,点缀的那一点子辣椒油和香醋,才是点睛之笔。舌头轻轻一抿,便在口中化开了,犹如味觉炸弹一般,给予人最丰厚的味蕾体验。但是又因着鱼冻的食材简单,并不会让食客觉得腻烦,倒平添了几分意犹未尽。
小碗里的鱼冻不多,贾琏三两口就吃完了,有配着几样小菜,吃了半个银丝卷,就放下筷子不动了。
已经快到申时末刻,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用晚膳的时间了,这会子吃多了,晚上就吃不下了,于养生并不好。
待到他重新洗了手坐下,这才挥手让屋里服侍的下人出去,和王熙凤说话:“今儿我去老爷那里,软磨硬泡了半天,他终于松口给了我个名单。上面列着的人,据说都是各行各业有能为的,若是能收为己用,日后别说咱们俩能清闲些,就是巧姐儿她们这些个小辈们,也能得几个有力的帮手。”
王熙凤听了这话,忍不住坐起身来,惊喜道:“还有这好事儿?老爷手中有这么多能耐人,怎么上辈子就混成了那样儿的了?”
贾琏一言难尽的抹了把脸,低声解释道:“那伙人并不是贾家的下人附庸,只是早年间受了老太爷和先老太太和恩惠,又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不能轻易展露人前,这才在贾家的庄子里落了脚。”
“但是有能耐的人,大多也都有傲气,从前老太爷和先老太太都是有本事的,偶尔还能使唤得动他们。可如今咱们老爷,你也是知道的,除了吃喝玩乐,旁的几乎一窍不通,人家怎会再给贾家卖命。”
“上辈子我也没有见过这群人,但是模糊知道就是在兰哥儿周岁的时候,老爷有段日子非常急躁,见谁都像是吃了炸药似的,连老太太都被他下了几回脸面,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王熙凤细细回想了一番,终于从脑子里掏出了零星的一些记忆:“想起来了,那时候我还跟你说呢,说是大老爷终于硬气了一回,谁料到没多久又熄火了。”
自己的亲爹老子,贾琏不好跟着一起吐槽,只得转了话头儿:“我估摸着,就是那时候,这群人脱离了贾家。你想着,先老太太时候犯下的事儿,过了这好几十年了,记得的人几乎都没有了,贾家又是个没能耐的,人家可不就瞅准时机跑了了事。”
“不过,后来我和老爷被发配平安州之后,这群人里头,也有几个人伸出手帮了一把。不然就我们爷俩儿那时候的身体,不等走到平安州,估计就死在半路上了。可惜,后头即便到了平安州,老爷也没有撑多久就去了。”
王熙凤听到这里,收了脸上的表情,回来至今,她还没有和贾琏仔细说过前世的事情。
贾琏只知道她和贾家的女眷一起,被关到狱神庙看押,后来一病死了。而王熙凤掌握的消息,也就只有贾琏和贾赦担了荣国府大半的罪责,跟自己划清关系后,紧跟着扶正了平儿,随后就被发配到平安州去了。
也是因着贾琏和贾赦都走了,自己这个生母被关在牢里,平儿一个丫鬟扶正的妾室,手里头既没钱又没人,所以巧姐儿才被他们钻了空子,使了手段卖出去了。
如今两人朝夕相对已经快两年了,贾琏的变化王熙凤是看在心里的,这绝不是被流放一趟能改变的。再有他那些古怪的念头,在工部造出来的稀奇东西,桩桩件件都是前世没有的,想必是另有奇遇。
王熙凤心中早就好奇了,只是碍于两人的关系,一直没有好意思问。今儿这么话赶话的说到了,王熙凤就忍不住了,当然这也和二人如今关系缓和了有关。
她轻咳了一声,小声问道:“我一直没有问你,上一辈子,你去了平安州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贾琏见她一脸好奇,但好奇中又透露出几分认真,便知道这是真的想听。
上一世的事情,对他和王熙凤而言,都是难以诉说的伤痛,等闲时候贾琏自己也不想回忆。
但是自己老婆想听,贾琏又有心借着这个机会,和王熙凤打开心结,希望能让她彻底放下心中的芥蒂。毕竟王熙凤肚子里这个孩子,很快就要出生了,总不能孩子生下来之后,父母双方还是面和心不和,只是在大家面前,维持着相敬如宾的态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