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纨的贴身大丫鬟素云,闻言慌忙跟了出去,细细打听记下不提。
待到送了王太医出去,贾史氏才笑着向李纨说道:“素日里我只当你是个稳重的,怎的到了自己身上却如此马虎,连有孕四个月都不知道了?还好没有出什么乱子,不然我可怎么有脸去见你娘家父母呢?”
李纨捂着肚子,颇有些不好意思的回道:“孙媳身上一向不准,进了咱家两年了,也没有个音信,故此再想不到是怀了的。是我粗心了,日后再不会的了。”
“这也怪不到你,只是你身边都是未出嫁的姑娘,日常服侍起居倒是好的,如今就有些不够看了。”贾史氏不知信没信,反而说起了服侍的人,“我身边的孙嬷嬷是个老道的,且拨去给你使唤着,待到平安生下孩子,再让她回来服侍我。”
李纨自然点头应下,谢了贾史氏的关心。
王熙凤看她们两人说好了,这才插话道:“大嫂子有孕这是喜事,可如今珠大哥哥和二老爷、二太太还不知道呢,还有李家老爷太太,也得安排人去知会一声才好。”
贾史氏含笑点头:“你想的十分周到,安排人去做便好。珠儿媳妇这一胎,是咱家重孙子辈的第一个,传我的话,阖府上下赏三个月的月钱。另再在城门外施粥一月,为孩子祈福纳寿,只盼着他们母子平安康顺。”
李纨闻言自然是谢了又谢,王熙凤对着平儿吩咐了几句,让她出去自行安排,务必要各色妥帖才好。至于她自己,则是留在了荣庆堂,陪着贾史氏和李纨聊天说笑不提。
不提二房得知李纨有孕后的反应,王熙凤倒是自顾自做自己的事情,并未因此影响了心情。
三月初三上巳节,比起二月二龙抬头那日来讲,更多了几分春意盎然。
莺飞蝶舞,草木繁盛,马车一路驶来,触目所及之处,俱是一片生机勃勃。邢夫人和王熙凤共乘一辆马车,她已有许久未出过城了,如今见着这景色,止不住眼中的怀念。
“我做姑娘的时候,娘家并不富裕,故此还要养活弟妹,操持家务。”邢夫人说着叹了口气,继而又笑道,“但也因着如此,不必像咱家的姑娘们一样,日日窝在闺阁之中,几年都不得出来玩一次。”
“那时候我爹娘俱都去了,下面的弟弟妹妹又还小,一应抛头露面的事情,都是我出门打理。旁人可怜我,我却觉得自在,想去何处便去何处,不比……”
邢夫人说到这里,慌忙住了嘴,再说下去就有抱怨夫家的意思了。
倒是王熙凤闻言,笑着接话:“我也觉得做姑娘时候自在呢,虽则府中上下对我就像自家女儿一般,但是做了奶奶总是多出许多事情来,自己不自觉的就端着了。”
邢夫人忙说道:“正是这个理呢,不过你和琏儿有青梅竹马的情分,从小一处玩到大的,且不必想的太多。照我看着,你如今做的就很好,上下无不心悦诚服,各处都打理的妥当仔细,就连琏儿成亲后,都收了心努力向上了。”
王熙凤听了这话,假意羞涩了一番,这才转了话头:“我们今儿去了王家庄后,我倒想着,把青儿那丫头连着刘姥姥,都接进府里住上几日。一则也让老太太和老爷看看,日后不至于认不得;二来媳妇既认了她做干女儿,也是心里喜欢她,想多亲香亲香。”
邢夫人不在意的点点头:“自然是依着你的主意办,咱们家中也有几个孩子,只都养在老太太身边。只是你接了这丫头进来,想把她放在何处?”
王熙凤早就收拾好了院子,就在东大院西边的一个小跨院里,离着她自己的住处只隔了几百米,说话间就能到了。
那院子只小巧精致的两进而已,正房虽然只有五间,但算上厢房耳房,倒座后罩房等,也有十几间屋子,足够刘姥姥和青儿两个住了。更难得院子里遍植桃李,如今正是花团锦簇美不胜收之际,实在有灿若云霞之美,作为姑娘家的闺房,十分相称。
“我私心里喜欢明霞院,那处春光正盛,又离着我住的屋子近,太太以为如何?”
邢夫人自然没有旁的话,赞道:“是了,那处的桃李如今该是甚好,意蕴也好,你安排的很是妥当。”
婆媳两个,又就着安排谁去服侍,院子里摆设些什么家具之类的,絮絮叨叨的商量起来,一路上走来倒也不觉得憋闷。
而贾赦和贾琏二人,骑马走在前头,倒是另有话说。如今贾琏进工部已经有一个月了,整日里早出晚归,做足了奋发向上的姿态。
贾赦见着儿子努力,自然心中高兴,搂着小老婆寻欢作乐的次数都少了。如今他有了新的爱好,去酒楼茶馆听书看戏,或是去古董铺子里与人吹牛聊天,反正是哪里人多便往哪里凑热闹。至于话题么,不论是从何处起的,最后都能落脚到自家儿子有出息上,很是让京城人看了回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