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守忠闻言,脸上的笑意更真了几分,当初他在宫里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小太监,还多亏了贾赦的照拂。如今见他还记得自己的喜好,不免更亲近了几分,不过他在宫里当今面前当差,倒是不敢胡吃海喝,只笑着婉拒:“赦爷还记着这些,只我如今差事要紧,杏仁茶虽然极好,却不能多吃。”

王熙凤二人手拉手寒暄,在心底啧啧称奇,上辈子夏守忠可不是这个嘴脸,那可是心高气傲的很呐。

那会儿元春已经封了妃了,夏守忠和他手下的干儿子干孙子,隔三差五的就要来打一回秋风。贾家那时内囊虚空,动辄几百上千的银子,实在是拿不出,可一时慢了片刻,就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惹来一顿排揎,王熙凤可都记着呢。

不过此刻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平儿见机的快,早就命人下去端了几盏杏仁茶,并一碟子如意糕,一碟子藕粉桂花糖糕,一碟子各色蜜饯,一碟子冰糖核桃。

王熙凤亲捧了一盏杏仁茶,放在夏守忠手旁:“夏叔叔多少尝一口,也算是来家一趟的意思,您素日吃的都是宫里御厨做的,也尝尝我们这宫外的野趣儿。”

夏守忠看着色泽艳丽,香味扑鼻的杏仁茶,不免有几分意动。旁边一个小太监看了,就要上来试毒,被夏守忠挥退了,盖因他这盏与旁人不同,用的是银碗银勺子,可见贾家用心。

他轻轻抿了一口,果真极香甜,这才抬头赞道:“极好,比宫里的口味虽然不尽相同,但也别有一股别致风味。”

王熙凤闻言笑道:“夏叔叔不嫌弃,那就是好了。再进些点心,都是家下厨子刚做的,味儿虽然一般,倒也干净。”

夏守忠很是给面子,伸手拈了枚冰糖核桃,慢慢的吃了,只等着贾琏回来一同进宫。

贾家祠堂在东边宁国府里,贾琏唯恐夏守忠等的急了,一路是小跑着来回的,不过盏茶功夫,便回来了。

王熙凤早命平儿备好了荷包打赏,趁人不备塞给了他,这是留着进宫打赏宫女小太监用的。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贾家远离政治中心太久了,可不就得方方面面都打点到位,日后的路子才好走。

这些王熙凤看得明白,并不用贾琏多嘱咐。

待到人都走远了,贾赦这才放声笑道:“今儿咱家大喜,琏儿媳妇传我的话,府中各人多发一个月的月钱,你们东大院的贴身侍候的,多发两个月,走老爷我的私库!”

院子里侍候的人,当下就跪地磕头谢赏了,大房这边俱都是喜气洋洋的。

二房的脸色就不太好看,特别是贾政和王夫人,美梦落空了不算,还眼睁睁看着大房得了官。

而且六部哪一个贾琏不好去,偏偏去了工部,须知贾政在工部蹉跎十余载,也才爬到了员外郎的位置。这下子叔侄同朝为官,除了分管的内容不同,连官职都一样,岂不是闹了大笑话。

贾政一张脸涨的通红,说了有事要忙,甩了袖子就出了荣国府,实在是懒得看贾赦嘚瑟的老脸。

倒是贾史氏,子孙争气她实在是高兴。须知从贾代善过世之后,贾家就再未接过圣旨了,今日圣旨上还提了贾公的名讳,代表当今并未忘了贾家。

贾史氏偏疼贾政一房,但是贾赦毕竟也是她生的,更有贾琏更是她一手照看大的。如今见着贾琏出息了,贾史氏便觉得不负国公爷所托,贾家后继有人了。

她一高兴,就喜欢赏东西,当下就接着贾赦的话继续说道:“你们大老爷给赏了月钱,我便给你们加个菜。今儿府里上上下下,都能多加一个荤菜,这钱也从我的私库里头出。”

王熙凤听了哎呦一声,扶着贾史氏的手臂笑道:“哪里用得着动用老太太的私库,这么点子东西府里有呢。咱家年前庄子里送来的各色干货野味,都还剩了许多,在后头圈着呢,等会儿整治好了,我拿菜单字给您看看。”

贾史氏听了这才罢了,拍拍王熙凤的手道:“你是个能干的,偏又勤俭,我再放心不过了。只是琏儿果真出息了,也是你们夫妻俩同心协力的缘故,我需得赏你才好。”

王熙凤闻言笑道:“那我可不推辞,谁不知您老手里好东西多着呢,手指头缝里漏点出来,都够我和二爷吃半年的了。”

“少不了你的,琏儿也有份!”贾史氏呵呵笑道,随后又看向邢王两位夫人,并李纨和迎春等人,“今儿我高兴,大家人人有份儿。”

迎春人虽小小的,却被邢夫人和王熙凤教的极好,见此笑着说道:“那我们是沾了二哥和二嫂子的光了,白得了老太太的好东西。”

她这话一出,邢夫人和李纨忙出言奉承,一行人说说笑笑的回了荣庆堂。王夫人面色忽青忽白,但贾史氏未发话,她并不敢起身离开,只得跟在后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