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对拜——”

做好心理建设,阿碧动作自然地转身面对慕容复,透过纱制的盖头隐约可以看到对面慕容复的身影,似乎察觉她的注视,他朝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哪怕她并不一定能看得见。

“礼成——”于姑姑抚掌而笑,满眼欣慰。

“好……好……”慕容夫人干涩的声音响起,她神情激动,颤巍巍地朝着慕容复和阿碧伸出手。

慕容复见状牵起阿碧,带着她上前,握住慕容夫人的手。

慕容夫人紧紧地握住两人,似乎用尽毕生的力气,紧得阿碧微微有些吃痛,然而下一秒,紧握的手却蓦然松开,慕容夫人半卧的身子就这样瘫了下来,失去了气息。

阿碧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倏地睁大了双眸,她掀开盖头,正好瞧见慕容夫人倒下的身影,还有她嘴角释然的轻松浅笑,一时惊骇在原地,发不出声来。

“夫人——”冯妈妈和于姑姑悲怆的喊声响起。

慕容复静立在原地,额前的碎发遮掩住了双眸,看不出他眼中的情绪。冯于二人的哭喊声惊醒了阿碧,她拼命深呼吸压下胸腔里澎湃而至的泪意,让自己保持平静,目光一转,看到此刻的慕容复,上前握住了他的手,既是给他安慰,也是寻求一个依靠。

慕容复转过头看向她,阗黑的双眸幽不见底,仿若凝了一层碎冰。她心下一惊,关切地出声唤道:“栾之……”

“我没事。”慕容复心中微暖,回握她的手,再睁开,已经恢复了平时的表情,朝冯妈妈和于姑姑道:“母亲已经去了,安排剩下的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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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婚礼上被新娘抛弃离去,紧接着同一天慕容夫人过世,再然后慕容复本人因为打击太大,一病不起,这一连串的事情发生的仓促突然,让前来参加婚礼的人们措手不及,整个下半年,燕子坞慕容家成了江湖上谈论最多的话题。

以至于后来慕容复伤心隐退,再没有在江湖出现,大家也没有太过惊讶,从此燕子坞慕容家在江湖上正式销声匿迹。

安排完慕容夫人的事情已经是半个月以后了,一天之内喜堂变灵堂,一般人定然承受不了,不过阿碧慕容复几人事先知道婚事会砸,且慕容夫人的病也就是这几日的事情,所以并没有像外面所传的那般慌乱难以承受,当然除过并不知情的四大家将。

这夜。

终于完全结束了葬礼的事情,阿碧坐在浴桶里,整个人放松了下来,紧绷了十几天的神经终于得以松懈,而这一松懈,竟然禁不住红了眼圈。

对于慕容夫人的死她是真的很难过。毕竟她也承接了阿碧的记忆和情感,亲眼看到慕容夫人去了的那一瞬间,胸腔里汹涌而至的难受情绪甚至令她难以呼吸,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压了下去,这些天她用忙碌使自己暂时忘却,积压的太久,在今天,在此时此刻,终于得以爆发。

她用毛巾捂住脸,任由泪水肆意,先是默默地流泪,最后终于忍不住抽泣出声。

她很清楚的知道这不是她真正的感情,对于林清来说,慕容夫人的死她并没有那么伤心,最多只是有些难过,而这点难过还不至于令她如此痛苦的哭泣,但是身体的反应她却管不住。

最后一次了,她放任身体里阿碧的最后一丝执念发泄,今日哭过之后,就真的再没有阿碧了,从今以后她只是林清,或者说只是江南商贾苏幕的妻子苏康氏。

感觉身体里那最后的执念消失,她止住泪水,取下蒙在脸上的毛巾擦了擦,擦干身子穿好里衣从屏风内走出。

慕容复正靠在软榻上看着账册,瞥见她出来,细看下不禁皱起了眉头,朝她招手:“过来。”

阿碧从梳妆台上拿了梳子,依言走了过去,和往常一般依偎在他身侧,递上梳子。

慕容复放下书,将她揽到怀里,抚了抚她的眼睛,轻叹一声道:“别伤心了,母亲也算去得安心,早在父亲当年打算弃我们而去的时候她就已经心死了。”

“你也一样。”阿碧转过身抚上他的脸,尤其在紧蹙的双眉间停留了一阵,“夫,母亲,把所有事都告诉我了,你说过,我有什么事都可以和你说,而你有什么事也会和我说,和我说说吧,我想听。”这些日子他们都各自忙碌着,晚上回来也只是倒头就睡,每每看着他疲惫沉默的样子,她都想要和他好好谈一谈,可是一直找不到机会,再加上她自己也压抑得难受,今日她算是终于发泄出来了,她却不希望他一直压抑着。

她在担心他!慕容复瞧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心中一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揽着她的手却愈发紧了。他拿起梳子一下一下地为她顺着头发:“小时候我就知道母亲不喜欢我。母亲很少抱我,每次都只是远远的看着我,奶娘告诉我她是为了我好,害怕她对我太好耽误了我的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