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无怨无悔站在原地等他回头的沐薏仁呢。
苏夏走了以后,我顿时松了口气,觉得神清气爽,一巴掌拍向沐止薰,豪气冲天地说:“走,二哥,我们今日不在家里吃白菜萝卜了,你请我去镇上下馆子!”
沐止薰却闷声不响,自苏夏走后就放下笑脸来,沉了一双黑漆漆的眼,一副别扭的样子。
我凑近他脸孔研究了许久,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二哥,你不会以为我对苏夏余情未了吧?”
我摩拳擦掌,决定他如果敢点一下头或者说一个“是”字,我立刻脱下鞋来把他抽成一张鞋拔子脸。
幸而沐止薰还算争气,摇了摇头,说:“没有。”
那他做出这么一副既像受伤又像是很惶恐会失去什么珍宝的表情来给谁看?我琢磨良久,悟了,沐止薰他这是吃醋了!
我得意地眉开眼笑,拽着他的袖襟乐呵呵道:“噫,二哥,走啦走啦,你知道我的心的,是不是?”
他这才又笑起来,轻巧地捏了捏我的脸,说:“走吧,给我的薏仁买酱爆肘子吃。”
小地方虽有小地方的妙处,但也有苦恼。这白河镇上统共不到百户的人家,平日里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见惯了一些熟面孔,是以只要来张新面孔,便足够他们津津乐道好几天,更何况是沐止薰这种天人之姿。直到沐止薰在镇上教了几个月的书以后,他们这种热情方渐渐熄灭下去。然而如今沐止薰头一次在热闹的馆子里现身,我便又立刻感受到了他们那如火的目光和一波波的窃窃私语。
白河镇又小又穷,即使是镇上最好的酒楼,也没有隔间雅室,是以我们只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趴饭,就像两只被人围观吃香蕉的猩猩。
沐止薰一脸的气定神闲,我便也安下心来,决定大度地不去计较那些如狼似虎的目光。看沐止薰吃饭委实是一种享受,他明明是在大啖腥膻,然而给人的感觉仿佛他在细茗一盏雨前龙井。一餐饭下来,咀嚼之声细不可闻,连瓷勺碰到饭碗的声音也无。
我悲摧了。同样是皇家出身的,我同沐止薰的区别简直就和烟柴头同百里东胤那几只白狐狸一样,是一种后天无法改变的血统。这当儿我的酱爆肘子上来了,我立刻热血沸腾,朝肘子伸出一只爪子去,对面的沐止薰迅速地捉住我的手,拿一旁的湿巾仔细替我擦了擦手,然后满意地准许:“行了,吃吧。”
我喜气洋洋地抓住一只肘子,恶狠狠咬了一口,周围立刻响起一片倒吸气声,显然是被我这奔放的吃相骇住了。我不用听也晓得他们在咕哝着什么,无非是沐止薰这么好一个公子配上我沐薏仁,太糟蹋了,简直是一朵奇葩插到猪粪里。
我都还没怎么样,沐止薰却先沉了脸,那手巾替我拭去嘴角酱汁,我立刻又听到一片吸冷气的声音,好了,世界安静了。
我正欢快地吃到一半,突然沐止薰俯到我耳边来,低声说:“快吃,吃完走。”
我一愣,看到他面色肃然,立刻明白了。既然苏夏都找了来,那么别国的探子也一定找了来。我匆匆丢下肘子,胡乱抹了几把嘴巴,立刻跟着沐止薰逃出了馆子。
从白河镇到李家村的这一路,都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山野地,虽是暮春天气,我却瞧见沐止薰的春衫渗出薄薄一层汗渍来,显见着他很紧张。我跟在他后头胡思乱想,忽然他停住了,只手把我往背后揽。
该来的究竟还是来了,我看到前方有四五个黑衣蒙面的杀手,只是不知道这是谙暖国派来的还是琉璃国老头子派来的。我祈祷是容弦派的,如果是他,起码不会伤到我和沐止薰。
然而杀手开口了:“二殿下,陛下有令,只要你把永仁公主交给我们,陛下可以既往不咎。”得,希望破灭。
沐止薰推我一把:“去藏好。”我知道此时只会成为他的负累,是以连忙躲到一边去。我抱着树瑟瑟发抖,耳里传来一阵兵戈摩擦的刺耳声和不知道谁的闷哼声,一刻钟后沐止薰说:“薏仁,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