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成帝撩起裤腿,一步一个脚印走到田地中央,沈煊同几位内侍亦步亦趋的紧随其后。只见田地中央的天成帝亲手挽起手上碍事的长袖,伸手摘下一株金黄色的稻穗。迫不及待的直接剥开来看,入眼便是数颗饱满的果实。
再看看眼前这一片无比密实的谷地,便是无需斗量,熟悉稼墙之事的众人心中具都是火热一片。
一番处理过后,很快一个上细下粗状的原木型桶状物便被抬了上来。一斛,又一斛,肉眼可见,众人眼神越来越热切。
负责计数之人是一位年迈的官员,也是内阁之中,最是忠于王事之人。
然而此时这位久经风雨的老大臣却颤抖着跪在地上:“禀……陛下,具微臣所计,一亩之地共得谷十五斛,及七石又半。”
依着现有的脱谷水平,约莫两石谷可得一石米粮。也就是说,比之现有的粮种,此良种之所得,在北方,可增粮将近一倍之多。得到了这般消息,老大臣几乎当场站立不住。
很快,负责计量各处农户的官员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禀……陛下,具微臣所计,农户家中,一亩之地共得谷十四斛,即七石有余。”
闻言,众人看向一旁沈煊的目光更为灼灼,几乎要将人灼伤。
沈煊面上微红,只有指甲插进手中的微微刺痛感,这才让他保持住几分清明。
实际上沈煊此时心中激动之情不比旁人,他比谁都知道,这次,是真的成了。
天成帝紧握着手中稻穗,眼睛一动不动的看向眼前金黄色的山海。仿佛看到了大瑞,他们司马家永垂不朽的基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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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宫中,龙延香缓缓燃烧着,偶尔一缕白烟轻摇而上。
室内,上皇同当今对座在炕上,枯瘦的大掌之下,书册一页又一页翻过。很快,上皇混浊的目光仿佛如有实质,死死黏在了最后一页。
不知过了多久,上皇司马渊这才缓缓抬起头来。莫大的惊喜过后,却是难言的遗憾。年老的帝王此时,眼中的复杂意味让人心惊。
眼前这位便是自己儿子,更是意气风发的大瑞新主。如无意外,如此功绩,青史之中必有其一席之地。
他一生之汲汲,比不得对方一时之气运。若是他能再晚一些………可惜了,当时计划早已刻不容缓。他绸缪了三十几年,绝不允许有任何疏漏……
想到此处,上皇沉重的闭了闭眼睛,有得必有失。无论如何,此次良种,于他大瑞万千臣民,于他司马皇室,具是大善。
“皇帝眼光不错,那位姓沈的官员果真是当世之奇才!”
皇帝闻言,不由赞同的点了点头。至于方才眼前自家父皇眼中的意味难明。天成帝表示:
人啊,有时候该糊涂的时候,就得糊涂!尤其是他此刻,已经得了莫大的好处。甚至方才父皇眼中种种复杂难解,天成帝心中还有些隐秘的快感。
说白了,司马睿对于太上晚期,为了留下明君的名头,对于朝中种种弊端视而不见,
心中不是没有意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