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确实瘦了,正是因为瘦下来才会更像李姨娘。沈氏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刚软下来的心又重新冷硬。
元惜会交待下人,必是心中还有怨。自己这个当亲娘的若是重新把元君接回去,只怕她们母女会越来越离心。
如兰、平珍还有曾家妹妹。
她们曾经都是她最熟最亲近的人,她以为如兰和平珍是忠心的,以为曾家妹妹是可怜的。可是她们忠心可怜的外表下,却是对她最恶毒的恨。她们害得她子嗣艰难身体虚空,害得她和自己的骨肉分离十五年,相见不相识。
眼前的这个孩子嘴里叫着母亲,不知对她的孺慕之情有几分。她白活几十年,看人看事还没有无惜清楚,她自认自己空有一双眼睛却识人不清。既然如此便当做自己瞎了聋了,又何必在意眼前看到的和听到的。
“我什么都看不见,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这一句,沈氏再也没有回头。
裴元君的哭喊变成怒骂,什么叫看不见。她瘦了这么多怎么看不见,下人们苛待又怎么看不见。
“骗子,骗子,全是骗子!”她咬牙切齿,“裴元惜,裴元惜!”
守门婆子相视摇头,三姑娘真是无可救药。
康氏在长晖院里听下人禀报此事,捂着心口连念好几声阿弥陀佛。随后便让人备了一辆马车,悄悄把裴元君送去庄子。听说裴元君又是哭又是求的,最后是被堵着嘴押上马车的。
侯府死了一个姨娘,同宫里死了一个妃子差不多。曾家犯欺君之罪在先,曾太妃暴毙栖霞宫在后。李姨娘的死没什么人议论,曾太妃的死也没人敢议论。
暴毙之说,那是障眼法。
古往今来宫里暴毙的妃子多了,有哪几个是真正发病死的。毒酒赐死的、被杖毙的、白绫勒死的都是暴毙。
曾太妃是公冶楚安在太凌宫的棋子,在天下人眼中那是用来监视皇帝的。她这么一死,那暗示的东西太多。
为臣者若不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如趁早歇了仕途的心。便是粗枝大叶如洪将军,都从曾太妃的死亡中咂摸出一丝味来。
他在候朝的时候蹭到宣平侯的身边,小声嘀咕着,“你说曾太妃这一死,是大都督出的手还是陛下?”
宣平侯知道内情,夜里妻子女儿掩人耳目进宫,接着曾太妃便死了。若是他猜得不错,曾太妃或许就是向姨娘生的那个女儿。
一个蛇蝎妇人,死得好。
他皱着眉不说话,洪将军有点急,“你要是有什么消息千万别瞒着我,三年前血洗太凌宫的那次我可真是怕了,我就想安安生生多活几年。”
实在是不想再来第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