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知道了些什么,光靠措仑那半桶水的东齐话,也着实说不清楚。
这会子守卫又打宫墙下面绕了一圈, 沉重的步伐踢踏起尘土来。戌时刚过, 按时候算,前几日少年都是在左近过来的。今儿个虽然没了动静,南平依然挥退了众人。
“我睡前临会字, 需静一些, 你们都下去吧,不用伺候了。”
她洗净手,把从东齐带来的仙鹤踏云铜鼎燃了起来。龙涎香气绕梁, 仙境一般。南平有心书地藏经,为萦绕不去的亡灵祈福。一连数日,已经累计了厚厚的一摞。不求别的,唯求个心安。
墨落在雪浪纸上,很快便洇了进去。
就在她精心凝神时,木窗上“哒”的一响,似是石子的敲击声。
南平不禁失笑:这便是措仑的“知道了”。
开了窗,少年翻了进来。他竟煞有介事的穿了黑单袍,端的一副锦衣夜行的架势。
“这回没人看见。”措仑对□□头的老本行信心满满,“不怕说了。”
说完便解开了外袍——他火力壮,入春之后穿的单薄,里面不过一层薄薄的褂子。许是来的时候跑出了汗,一小襟衣服贴在精壮的背上,透出日日骑马练就的宽肩窄腰。
少年的身体里饱含力量,连带那一点汗味,都让人萌生春日的躁动。
南平虽然知道措仑只是为了取藏在外袍里的帖子,依旧骇的别过脸去,急着嘱咐:“这是做什么,快些把衣服拉好。”
措仑一脸茫然的挠了挠头,那点子乖顺的头发又炸了起来。他拉上了衣服,在毡垫上盘腿坐了下来,把写着议事章程的纸举起,然后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神态自然的好像招呼隆达一般。
南平叹了口气,走过去,隔了点距离坐下,压低了声音:“今日看些什么?”
高城之中,措仑可以掏心窝子信任的人不多,南平算一个。
所以少年每次前来,都带着他要商量的帖子。
两个半瓶子水相互就和着,加上几个勉强信得过的旧臣和日渐集结的兵力,倒也磕磕绊绊的把前堂这摊事撑起来了。
这也是明知私相授受不合礼法,南平却没有推拒措仑到来的原因。早一日帮他稳住局面,她便能早一日安心回家去。
“圣者转世在我先前的领地上,已经带回高城。”措仑挑了些要紧的翻译给她,“西赛带的那几个守卫也找到了,死在了圣湖边上。唯独没见着西赛本人,只有她的衣服,上面有血。”
“西赛遇害了?”南平有些不可置信。
措仑摇摇头:“我不知道。”
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他不打诳语这点倒是爽利。
“也许是诈死。”南平沉吟半晌,“还得再查。”
不怪她多疑,而是西赛这人属实没什么信用。
“我也是这么想的。”少年顿了顿,又道,“边关来报,广夏最近频频骚扰北领地,前些日子还掳走了不少马匹,牧民都往南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