幔帐低垂,药气淡淡地漾在室中,久久不散。
姚虔躺在榻上,双目紧闭,脸上血色单薄。榻前,卢文静静地为他把脉,眉头深深蹙起。
许久,他把姚虔的手挪回被褥下,看了旁边的馥之一眼,站起身来。
馥之了然,随他一同出去。
“如何?”刚到室外,她急急问道。
卢文神色沉凝,缓缓摇头。
馥之面色一白。片刻,她咬咬唇:“我去请师父来。”
“馥之,”卢文长叹一口气,看着她:“你亦通医术,当知晓姚公身体已是虚空,师父来到,又有何益?”
馥之望着他,鼻间忽而一酸。
昨日她从玄武池回来,到姚虔室中探望,他还好好的,到了晚上,却忽然发起热来。馥之忙为他施救,忙了半夜,好不容易才退热,姚虔却一直昏睡,水米不进。
今晨,馥之遣人去请了卢文来,让他为姚虔一诊,结果却与馥之所见相差无几。
馥之虽明白卢文所言确是事实,但想起自己虽晓医术,却无能为力,又是惭愧又是心急,望着庭中,眼前倏而一片模糊。
身后响起卢文的一声低叹。
“我暂回去,若有事,可随时遣人来唤。”他说。
馥之颔首。
卢文转身离开。
四周一片安静,馥之抬手摸向脸颊,凉凉的,满面湿润。
“女君。”这时,侍婢在身后轻唤。
馥之举袖,拭拭脸上,片刻,回过头来:“何事?”
侍婢道:“主公醒来了。”
馥之一怔,忙快步走向内室。
榻上,姚虔双眼睁着,果然已经醒来。
“叔父。”馥之走过去,望着他,又惊又喜。
姚虔看向馥之,片刻,唇边露出一丝苦笑:“可又是劳累一夜?”
馥之眼圈一红,却笑:“叔父醒来就好。”说着,忙叫人去盛粥食来,又亲自去为他倒水。“叔父可觉腹中饥饿?”未几,她端着水盏过来,轻轻地问。
姚虔却将眼睛盯着她的腰上。
“你那玉坠何在?”他问。
馥之怔了怔,看向腰间,面上忽而一热。
“嗯……今日未佩。”她不想教姚虔分神,只敷衍答道。
姚虔没再继续问,将目光移开。
“馥之。”
“嗯?”
姚虔道:“我可曾说过,待你诸事落定,我也便安心了?”
馥之定住,抬眼看他,片刻,忽然,低头向水盏。
“嗯,叔父说过。”她转头身去,声音轻轻。
姚虔颔首,不再言语,片刻,闭上眼睛,唇边笑意淡淡。
“廷尉今晨已往鹭云山中,将温容尸首运出。”新安侯府中,何万向大长公主禀道。
“傅氏何在?”大长公主问。
“傅氏昨夜已自缢身亡。”
大长公主颔首,道:“她可曾说出什么?”
“不曾。”何万道:“东海公嫡孙温栩,昨夜持金杖入温容府中搜寻,找到傅氏时,已只余尸身。”
大长公主听完,长长地舒了口气,毕了,冷冷笑道:“好小子,倒是知道借力打力。”
何万亦沉吟,道:“不想温容败得这般迅速。”
“他是鬼迷心窍。”大长公主冷冷道:“旁支夺嫡,本大不韪之事,却心存妄想。这等人,稍加利诱则应承,然终是目光短浅,急功近利,以致事情败露。我早说过,此人用不得。”
何万点头:“幸而公主留心,否则,几乎为其所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