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炀帝为寻琼花而开凿运河,劳民伤财,死伤无数;天后强令百花违逆时节开放,牡丹焦骨。”独孤行宁对白雀琼殊无兴趣,“不该在长安城内开的花如今盛开……”
童有安越听越慌,冷汗涔涔,正想磕头告罪,独孤行宁的话却突然停住。他一愣,惊慌失措却不敢抬头,只死死埋下头。
独孤行宁突然停住是因为独孤明夷。
他压根不喜欢赏花,也不信吉兆,本想顺势敲打敲打底下人,免得为了伪造祥瑞弄得民间怨声载道,顺便在独孤明夷面前立个明君形象,骗兄长几句夸赞。但说到“牡丹焦骨”几个字时,他下意识地瞥向下座,却看见独孤明夷缓缓睁开眼睛,淡淡的目光落在童有安身上。
于是独孤行宁顿时有些纠结,摸不准这个睁眼是不是因为喜欢白雀琼,犹豫片刻,他灵活地选择不把话说得太死:“……也不知原因如何,先搁置着吧。若真是吉兆祥瑞,开出花来,便赐予豫王,直接送去王府即可,不必再进宫了。”
小皇帝舌尖一动,整句话的情绪霎时变了,大起大落之下,童有安长出一口气,背后厚厚一层冷汗,独孤行宁却又冷厉起来,“但若是欺瞒朕,或是借此欺压附近民众,朕便让尔等以身饲花,看看来年能否再有这个吉兆。”
“不敢!”童有安浑身湿透,“臣仅是如实相告,无所隐瞒。绝非弄虚作假……陛下明鉴,明鉴。”
一阵沉默后,独孤行宁像是厌了,往后一靠。
“下去吧。”他叫了身旁大监的名字,“吴玉。”
吴玉应声,走到还跪伏着的童有安身边:“少尹,请吧。”
“是,是。”童有安慌忙应声,拜别皇帝,跟着吴玉一同弯腰倒退出去,待走到大道中段,才恍然回头。
大道宽阔,直通大敞的殿门,分明是面南的朝向,又在太阳正盛的时候,从外向内看,紫宸殿内却总显得阴沉,像是只庞然的怪物大张巨口,等着吞噬进入的人。而在殿门前宫人的通报和引路中,另有一个即将述职的官员恭谨地踏入殿内,一如刚才的童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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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愿并没有勾引到玄明。首先她并不会,想要实施计划还得先列个表;其次她没空,和郑文依不欢而散后没人带她,她不得不苦哈哈地自己画图记录,即使中途楚尚宫指点过,她也花了足足五天才默背下嫏嬛局里所有类别的书册存放位置以及可能会打交道的官员宫人。
紧接着就是生辰宴的准备,今年与往年不同,除了一群早就熟识的朋友,还多了一场夏试认识的人以及借此贺喜的父辈同僚,不得不分次宴请,忙得她脚不沾地。
直到生辰过后,七月十六当天,如愿才终于从连轴转的紧绷状态下松懈,像模像样地往玄都观递了个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