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隐约有螺旋桨的声音由远及近,风掀起海浪,拍打在船身上,水声滂沱。
商船被这个浪头打得一晃,几乎是同时,傅征原本拆解的手枪被他顺起一把掷出。燕绥只看到一个黑影掠来,抵着她额角的枪口一晃,她头皮发炸,求生本能瞬间被激起,猛得推开里弗的手。
奈何,她还是低估了里弗的力量,挣开里弗的瞬间,反作用力的冲劲太大,她一个不稳,直接摔倒在地。
眼看着里弗呲牙,枪口对着她的眉心,就要扣下扳机,挂在窗后良久的路黄昏猛然蹿出,没等他扑上里弗,“砰”的一声,整个视野亮如白昼又白茫茫,像是看见了无尽的雪山,失去了焦距。
燕绥哆嗦着往后躲,手肘刚落地,就是一阵刺痛。
她没忍住,刚“嘶”了一声,又一声枪响,子弹不知道落在哪里,整个地板一震。
傅征伸出去的手准确地握住她的肩膀,往下落了寸许,揽住她的腰往后抱进怀里。几乎是同时,又一声枪响,子弹就落在燕绥脚边。
子弹冲击地板的力量炸碎了脆弱的空心木,夹着尖刺的木块打在燕绥脚踝上,像是挨了一记高脚鞋的跟尖。
这回燕绥没敢出声,她捂着嘴,在渐渐变得清晰的视野里,努力辩清方向。
没有沟通,甚至连眼神的接触也没有,可这一刻,傅征却像是有所感应一般明白了她的意图——退回门口的立柜,放下她。
脚尖一挨着地,燕绥连滚带爬扑至柜底,伸手摸出枪来,递给傅征。
——
同一时间,烟雾尽散。
里弗的目光穿透白雾,始终举起的枪口对准燕绥,毫不迟疑地扣下扳机。
“砰——”重叠响起的枪声。
燕绥眼前一暗,带着暖意的手指遮住她的眼睛。天旋地转中,她鼻端嗅到略带潮意的男人气息,耳边,傅征的呼吸微沉。
燕绥的世界里,所有声音远去,唯有那一句压低了,从嗓子眼里发出的“别看”像是山谷回音,余音不绝。
——
海浪忽然汹涌,翻滚着舔上甲板。
哗啦作响的潮水声里,国旗被风吹得鼓起,猎猎作响。
第七章
傅征跟没听见一样,反手关上门,大步迈向驾驶座,有条不紊地下达指令。
一直保持待命状态的吉普,车身微微抖动着,那轻鸣的引擎声像是随时要出征的士兵。平时从不会在意的声音,燕绥愣是在此时听出了几分安心。
她揉着被抓疼的肩膀,视线忍不住落在傅征身上。
年轻男人的肩削薄挺直,一丝不苟的作战服也穿出了正装的笔挺感。握着方向盘的手,五指修长,透着寻常男人鲜少有的利落感。
燕绥的方向,能看到他小部分的侧脸。
他的帽檐压得很低,微偏头注视着战况,眼神专注,隐隐有光。微抿起唇时,唇部线线条锐利,有一种常年在沙场才会有的坚毅感。
冷静,沉稳。
燕绥很难想象,她刚才把命交给了这样一个人——一个如果光看脸,未必让她觉得有安全感的英俊男人。
——
路黄昏收到傅征让他营救车内人质的任务后,借着队友掩护,绕到车的背侧。
陆啸那侧车门被打开时,他吓了一跳,还没看清人,手里唯一的对讲机被他下意识掷出。
他惊恐地后退,一米八的年轻男人紧张起来连条件反射的抵抗都跟花拳绣腿一样,一股脑全部招呼出去。
路黄昏险些被对讲机正中砸脸,惊险地避开,伸出去的手刚摸着陆啸的衣袖就被对方跟甩小强一样一把挥开。
路黄昏懵了一瞬,有那么一刻有点怀疑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