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啸之亦是一怔,问:“我这就长聘了?”
“差不多吧,也是巧了,你们系里正好有空余的名额,”校长和蔼道:“明年罗什舒亚尔教授退休,空出来一个,他很乐意推荐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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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昼叶摸了摸眼眶,感到眼眶似乎有点热了。
真没用,沈昼叶想,可她甚至都想好了回国后的安排:周末去和奶奶吃饭,和陈啸之手拉手散步,在他上课的教室外等他下课,和妈妈近在咫尺,没事可以跑回家找妈妈撒娇。可现在怎么办?
他怎么总是这样?小时候要出国,对着我能一声不吭半年,长大了,又在一起了,这样重要的事却连一句口风都没有透露过。
我们甚至从未商量过,包括结婚在内的未来。
就算是青梅竹马,是从两小无猜的时候开始的,但二十五岁——连地铁上十七八的孩子都在讨论将来,幼稚地讨论两个人以后的生活,人终究是在长大的,两个人在一起,那就必然要讨论两个人的生活,哪怕只是明早要吃什么,明年你想去哪度假。
可他们连一次都没有。
沈昼叶心里酸楚难当,像是一颗心都被大手捏透了,雪碴连着血滴下去。她有点想哭,想上去抓着他问个明白,可陈啸之仍在和别人交谈。
那不是适合她介入的场合。她脑子里血管突突作响,听不清他们的对话。
怎么对他开口?质问或是什么?以后……沈昼叶胃袋都绞紧了,浑身的力气一点点被抽空,躯壳从内而外地泛冷。
“陈博士,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校长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假期愿意来我们家吃饭么?我妻子做得一手好牛胸——或者你还有什么特别的安排么?”
对话要结束了。沈昼叶苍白地想。你走吧,走,你走了我要把陈啸之的皮剥掉。
陈啸之说,“安排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安排……”
没什么特别的安排?沈昼叶猛然抬起头,注视着他的背影。
然后,她听见陈啸之彬彬有礼地说:
“但如果有空的话,我会联系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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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昼叶放下酒杯,眼神里燃着明暗的火,望向陈啸之。
那是个成年男人了,个子已经很高,肩膀宽阔挺拔如山巅雪松,沈昼叶甚至无法将他和儿时那个晒得很黑的、爱牵着她的手沿着街巷跑的小朋友联系在一起,也再无法将他与那个浑身是血的、骄傲英俊的少年拼凑在一处。
时间是个吞噬一切的怪物——人总该知道。有些人在时光长河里化为再无法回来的飞灰,梦成为一张废纸,有些曾亲密无间的人近在咫尺,也成为了陌生人。
怎么回事?他怎么会这样说?他不是要和我回以前的家吗?
一个小昼叶不安地问。
——不,没有必要问了。
沈昼叶告诉自己,泪水在眼眶打转,又朦胧地看见陈啸之的微笑。他面颊有些泛红,似乎是也喝了些酒,看见她后愣了下,对她温和地笑了笑,举杯对她示意了一下,带着点儿亲昵且微醉的促狭,逗弄她似的。
他怎么能若无其事?
沈昼叶手都在发抖,汗津津地攥着裙子的布料,看着陈啸之,他浑然无觉,转身离开。
她眨了下眼睛,沉默着离开宴会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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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怎么能变成这个样子?
沈昼叶记忆的陈啸之是骄傲无畏的,是个不妥协的少爷,天性没有低头,像强迫症般记得每个承诺,会更不会以回国作为竞争终身教职的筹码——而且就算他有这样的打算,他至少也该和自己知会一声。
——至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