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无论如何推演都推不出问题在哪里,所有的步骤都顺滑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却总是卡在了那一步。我昨天晚上和他在办公室耗到半夜十二点钟,他开车把我送回宿舍,今早我六点半来的时候,发现他昨天晚上送完我之后又开车回来,在办公室耗了一整晚上。
我知道他和我是一样的……
我还有另一样苦恼的事情……但是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成年,所以不过多倾诉了。」
沈昼叶揉了揉脸,写下最后一句话:
「祝你一切都好。」
然后沈昼叶写下落款,翻出那个被翻得松软的本子,将刚写就的那两张及其随意、上头还用自动铅写满了演算步骤的演草纸一折,随便找了页本子塞了进去。
那本子里已经塞满了没寄出去的倾诉信。
沈昼叶发现信寄不出去之后仍在断断续续的写,却不抱希望于寄出去,只是单纯地倾诉着。与之相配的是她的用纸越来越糙越来越放飞,如今终于动用了自己薄如蝉翼,拿去当餐垫都透油的演草纸——还是刚算完的、被手抹得脏兮兮的那种。
沈昼叶居高临下地看着本子:“……”
本子一言不发……
“你真的没话对我说吗?”沈昼叶眯起眼睛对本子道:“我觉得你好像不是个普通物件儿啊。”
本子仍然安安静静,封皮静悄悄泛着光。
沈昼叶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小卷毛,威胁道:“你小心我今晚就把你给烧了……”
下一秒陈啸之推开门,讶异地问:“你要烧什么?”
沈昼叶唔了一声,并不避讳陈啸之的目光,将本子塞回自己的书架上,对他说:
“……一个铁憨憨。”
-
研究的确不顺。
沈昼叶的晚饭是和陈啸之一起在餐厅解决的,学生们吵吵嚷嚷,沈昼叶看着他们的身影发呆,吃着左宗棠鸡,脑子早就已经飘到了九霄云外。
其实对面坐的陈啸之也没好到哪去。
他看上去也许比沈昼叶体面些,毕竟沈昼叶是真的随便一抓头发就跑出来吃饭了,还戴着眼镜,与她没有心事时的精致小裙子小皮鞋小仙女形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颇有种马克思·普朗克1878年到1901年的剧变之感。
……相比之下,陈啸之的变化还是要稍微小点儿。
沈昼叶忽然开口:“你觉得……”
陈啸之从自己的汤里抬起头,示意沈昼叶说。
沈昼叶想的那堆垃圾在嘴边滚了三滚,终于痛苦地说:“……没什么。”
陈啸之了然地点了点头,贴心地问:“需要头痛药么?”
沈昼叶用勺子戳碎盘子里的鸡,边戳边道:“不行我昨天吃过了,这几天我决定控制一下,谁知道水杨酸类有没有药物依赖。”
“应该没有吧……”陈啸之迷茫道:“应该没有。”
沈昼叶低下头去吃饭,两个人又各自陷入沉思。
夕阳逐渐西沉,陈啸之舀起一勺汤,忽而说:“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我们在第四步纳入的延迟常量……”
沈昼叶抬起头,下一秒,一个餐盘往他们身旁一放。
“……!”
两个人俱是一惊,放下餐盘的罗什舒亚尔教授笑道:“介意我在这坐着吃饭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