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都没有沈昼叶,只有国人失联名单有她的照片。
她活着么。一个声音问道。
——肯定活着。
像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男人心的那把火烧得犹如灰烬,但是却燎了原,将一切烧得寸草不生。
陈啸之指缝沾满泥土,雨水沾透了他的冲锋衣,他看上去几乎不可阻挡。
路边裂了个长缝,一个小孩坐在缝隙旁玩玻璃珠子,珠子咕噜掉了进去,小孩子趴在地上伸手去捞,陈啸之路过孩子时,听见孩子呜呜地哭了起来。
那肤色黝黑的孩子一只手塞在缝隙,却根本没有去拿玻璃珠子,只是躺在地上哽哽咽咽地哭。
一声声的,肝肠寸断。哭声是一种人间共通的语言。
陈啸之:“……”
陈啸之连眼都没眨一下。
他朝沈昼叶住的酒店——也就是自己最后一次联系上她的、和她视频通话过的,他本来要和沈昼叶一起入住的那家酒店去。
雨渐渐停了。
陈啸之走到时,酒店门口棕榈树被拦腰折断,搭在坍塌的大堂屋顶上,门口几个人抬着担架,从里面出来。
度假酒店漆着白漆的门栏里头,陈啸之以自己没戴眼镜而模糊的视力,都能看见那些倒塌的楼房。
他死死地咬住牙关。
那些浑身血污的男人抬着担架,那担架几乎以慢动作路过陈啸之身边——令陈啸之清楚地看见担架上的人青白色的、扭曲地垂着的手腕,和覆盖于面上的白布。
那盖住面孔的白布是从酒店床上撕下来的,还带着血和泥污,慢动作一般,一切都模糊着,一绺金色长发从担架上坠落。
那担架远去,陈啸之沉默如山地走进门栏。
“……这地方太严重了……”
有人低声道:“……老实说不是每个人都能找到的吧……连个地震都有失踪的,海啸都不知道能卷进去多少,但是反正找不到遗体都算失踪……”
另一个人又说:“……大前年那场苏拉威西的,光失踪都几百人……”
……
……失踪。
那个男人走进去,甚至都没有被拦。
他心里希望疯狂地膨胀,几乎将世界占据,这酒店几乎被夷为平地,海水涌入又被抽出,一来一回的过程至柔的流体对建筑物造成了不可逆的、彻底至极的伤害。
棕榈树唯余根桩残存,几乎被连根拔起。
陈啸之低了下头,接着又朝里走,庭院里一切都被摧毁殆尽,他一脚踩上了什么,低头一看,是一架眼镜。
总要知道她最后呆的地方怎么样。
陈啸之拐过一扇雪白的小门,看见一座正对着大海的、塌了一半的房子。
如春的阳光穿过薄云,落在瓦砾之上。
那房子应该曾经很美,保存完整的门廊上还悬着天蓝的风铃,只是如今门口花瓶碎得一干二净,鲜花干在地上,污糟一片。
陈啸之踩过瓦片,试着推了一下门。
门锁坏了,一推就开,陈啸之鞋底踩进去吱呀一声,木地板上汪着冰冷的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