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慌忙收回目光,掩饰般地咳了一声。
“对不起。”她道完歉才猛然想起,是他先扯的她。
路纷纷特别想问:你干嘛扯我!
但她不敢。
起又起不来,推又不敢推。短暂的两秒时间,路纷纷像是跑了两轮儿马拉松,憋得面红耳赤。
腰间一紧。
她整个人像一条懒得翻身却又被人强行从A面翻到B面的咸鱼。
路纷纷的趴姿变成了仰躺。
她的脑袋就这么枕在债主爸爸腿上,睁着一双茫然的眼睛望着他。
明时节眼睑低垂,锋利冷然的眉眼变得柔和,“你的脾气去哪里了。”
他低声问:“纷纷,你的脾气呢?”
路纷纷怔住。
她的脾气,一直被她压抑着,束缚着,痛苦挣扎着。她不敢把脾气放出来,因为她的大小姐脾气,店被砸过,合伙人被连累,没人敢再帮她。后来她再也不敢意气用事,慢慢的学会收敛脾气,学会忍气吞声。
她曾经是公主,可如今她只能算个亡国公主。
亡国公主,哪里敢拥有真性情。
“明先生,你怎么了?”路纷纷强颜欢笑:“我本来就,很少发脾气的呀。”
“纷纷。”明时节目光冷淡又认真:“是不是不想欠我人情?”
路纷纷没吱声儿。
她做不到他那么直白,把什么话都表达出来。欠他的钱和人情越多,她就越自卑。
怕还不上。
他们的成长环境差别太大,他可能无法理解。
别人给她一点点的好,她都觉得受宠若惊。他给得太多了。
路纷纷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内心的感激,说多了显矫情,不说,又容易被误以为理所当然地接受陌生人的好。
明时节半抱着她,掌心托起她的脑袋,她的发丝从他指间穿过,如瀑般垂落在他膝盖上。原本有着无形距离的两人像被一头长发丝丝缠绕在一起。
他低头,对上她的目光,低声说:“中国有句民间俗语,‘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你不想跟我有牵扯,所以尽可能的不欠我太多人情。是这样么?纷纷。”
路纷纷无言以对。
本来心里就是这么打算的,她也不能狡辩。
“很多年前,有人跟我说过,做人就是要以眼还眼,以牙还牙,退让只会让坏人得寸进尺。”明时节深深地注视着她:“可是为什么,你退缩了。”
这话听着耳熟。
路纷纷讨好地扯了下嘴唇,想笑给他看,唇角被微凉的指腹压住,往下拉。明时节不许她笑。
她咬了下嘴唇,不再虚情假意讨好他,也不敢跟他对视,将目光转向另一边。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好委屈。
这几年什么糟糕的日子她都熬过来了,现在遇到一个看穿她小心思、会阻止她讨好他的人出现,就再也控制不住地鼻头发酸。
路纷纷嗓音微哑,小小声说:“之前,我因为得罪有钱人,店被砸过五次。”
每一次的经历,她都记得清清楚楚。所以不敢再轻易去得罪那些权贵。
路纷纷不太想跟明时节说这些,毕竟他只是想找个替身。她把自己在他面前剥得越干净,就越让他明白自己不是他等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