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管严的舅舅,每个月工资一发下来都全数上交,连自己的生活费都要眼巴巴地找舅妈要。一个男人活成这样全无自尊,亲戚朋友看着都憋屈。梵声的母亲以前也没少数落这个兄长。
就这样他还偷偷省下钱来接济她们姐妹。不难想象,这两千块他究竟存了多久。
梵声接过,放进书包,“谢谢舅舅。”
她知道要是她不收这笔钱,舅舅一定会愧疚地睡不着觉的。
“声声,舅舅就先回去了,房子的事儿舅舅再想办法。”
梵声点点头,“嗯,您注意安全。”
中年男人一步三回头地走到学校对面的公交站台。
一辆23路公交车适时停下。
舅舅跨上去,车门合上,徐徐驶离站台。
隔着车窗玻璃,舅舅朝梵声挥手。
梵声微微一笑。
笑着笑着,突然之间又想哭了。
舅妈不好,舅舅还是好的。
白伊澜推着自行车走到梵声身边,面露疑惑,“我刚好像听到你舅舅提到房子,房子怎么了呀?”
梵声看着对面空荡的公交站台,笑着说:“舅舅说要把房子翻新一遍,让我们住得舒服点,我拒绝了,不想他浪费那个钱。”
这是她一个人的事儿,她不想好友替她担心,所以只字未提。
白伊澜不疑有他,接话道:“几十年的老房子了,还是你外婆手里分下来的,确实没必要折腾了。”
这么一搞,梵声哪里还有心思陪好友去逛精品店,去看帅哥,她现在只想赶紧回去跟妹妹商量重新找房子。
正愁该找什么理由脱身,白伊澜的手机响了。
来自白小姐她爹的夺命连环call,催她回家呢!
得,这下自然看不成帅哥了。梵声也犯不着编理由了。
两姑娘在校门口分开,一个往左,一个往右,各回各家。
梵声把自行车蹬得飞快,两侧的建筑物倏忽而逝,快得惊人,只留下一帧帧斑驳的黑影。
天空中飘起了毛毛细雨,如花针,似牛毛。暗淡的天光下,千丝万缕,纷纷扬扬。
雨一下天迅速黑了。
路灯整齐亮起,水泥路面被照得橙黄一片。
冷风夹带雨丝拍打在梵声脸上,很凉很凉,好像把她表皮的体温都给带走了。
身上的校服鼓鼓囊囊,全身上下在漏风。
宛丘的四月还是冷的。
梵声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
舅舅市区的房子是父母拿钱给他们付的首付。
表姐现在体面的银行工作也是父亲当年托人给她找的。
舅妈前些年摔断了腿,母亲亲自找的骨科专家替她动的手术,骨头接得很好,没落下任何后遗症。
闻家发迹以后,这么多年,父母一直默默接济着舅舅一家,金钱、人脉、关系,哪样少了他们?
……
而现在舅妈是怎么对她和妹妹的?
狼是喂不熟的。你把心掏出来喂它,它非但不会感激你,反而还会将你扒皮剔骨,连肉带血一起吞掉。
梵声抓紧车把手,手背青筋暴起,指节泛白。
她死死咬住牙关,浑身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