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正帝皱眉,更是毫不掩饰眼底的嫌恶之色,他道:“既是自缢,你为何说是被他人所杀?”
项夫人回过神来,哭喊道:“不可能啊皇上!诗鸢并非心气狭隘之人,她怎么会自缢呢?又怎么会挑这个日子在宫中自缢呢?”
侍卫低着头,像是有话要说,但又不敢说。
宣正帝冷着脸道:“将今日在金泉宫外巡视之人,全都召集过来。一个小姐,身边应当有丫鬟跟随。项诗鸢身边跟着的丫鬟呢?去了何处?”
项夫人脸色却有一瞬变得极其的怪异,不过那丝怪异很快又消失不见了,她叩地哭喊道:“今日她并未带丫鬟,诗鸢她是被人请走了,在还未参加寿诞前,方才进宫,便有个小太监来,说娘娘要见她……”
“哪个太监?是哪个娘娘请的她?”
“臣妇女不知啊,那太监只说娘娘有请,诗鸢以为是皇后娘娘请她去,便毫无戒备地去了……”
宣正帝脸上的不耐升到了极点,他似乎极为厌憎处理这样的事,这会儿瞧着,不免让人觉得畏惧。
那项夫人便被吓住了。
“你是朝廷命妇,时常进宫陪伴太妃,她是皇后的侄女,也时常进宫陪伴皇后。你们二人难道连来的太监真假都分不清?哪宫的娘娘来请人,都不知晓?”
“臣、臣妇,臣妇当时没想那么多……”
宣正帝面色微冷:“不管今日事如何,她敢闯进金泉宫,若没自缢,朕也要赐她一死。你们都是常出入宫中的人,这点规矩都不懂吗?”
项夫人哪里甘心,她咬牙道:“皇上,定是有歹人骗她,才将诗鸢害到了如此地步啊……不然给她一万个胆子,她也不敢在宫中乱闯啊……”
此时有个宫女颤巍巍地上前来,跪地道:“皇上,禀皇上,奴婢,奴婢有话不知该说不该说……”
跪地的侍卫抬头看了她一眼,眼里似有警告之意。
但那宫女全然未觉一般,她浑身发抖,看着胆怯极了。
萧七桐瞧见这么一幅画面,越发觉得其背后有问题了。
项诗鸢的死,恐怕并不简单。
“说。”宣正帝冷声道。
“项姑娘,项姑娘她……是,是自缢的。但却是,却是因与男子在此私会,被奴婢们撞见了,这才自缢的。奴婢们吓坏了,不敢声张,谁晓得,谁晓得项姑娘竟然,竟然想不开……”
那侍卫狠狠闭了下眼,身子歪倒,不敢再开口。
萧七桐听了觉得惊奇。
项诗鸢面上不显,实则因为家中熏陶,应当眼高于顶才是,瞧这侍卫反应,好像项诗鸢便是与他私会被人撞见了。可项诗鸢会瞧得上一个侍卫?
而瞧项诗鸢往日的厚脸皮、不死心,就可以看出,她的图谋是不会轻易放弃的。就这样一个人,纵使是私会被人撞见,她大可请项皇后出面解决,她会选择就这样死吗?
宣正帝淡淡道:“既是如此,将此人带下去乱棍打死死罢,便算作是还了项诗鸢的性命。项夫人可还有话要说?”
项夫人呆坐在地上,喃喃道:“回皇上,臣妇,臣妇无话可说。”
“项诗鸢身边伺候的丫鬟是谁?”
“皇上,是,是奴婢……”一个年轻女子战战兢兢地走出来跪下。
“护主不力,也拉下去乱棍打死罢。”
那丫鬟懵了懵,大约是没想到自己竟会落个这样的下场,忙跪地求饶:“皇上,皇上,求皇上饶了奴婢吧,奴婢没有护主不力……”
“拖下去。”宣正帝神色冷漠。
“是。”两个强壮的小太监当即便将那丫鬟押住往外拖。
丫鬟吓得鼻涕眼泪都混在了一块儿,她声嘶力竭地喊:“皇上,奴婢没有护主不力啊!皇上,奴婢跟着姑娘去了的,奴婢后来奉姑娘之命,回到了夫人身边,皇上,奴婢有话说,姑娘,姑娘她本是想要害萧五姑娘的……”
项夫人身体僵了僵,赶紧抬头道:“皇上,臣妇管教无方,府中竟然出了这等恶奴!她竟为脱罪,要拉诗鸢下水,诗鸢都已经死了……她怎么还能,还能抹黑诗鸢呢……”
说罢,项夫人掩面哭泣了起来。
宣正帝却始终无动于衷,神色冷漠,他道:“堵嘴,拖下去。”
随即那丫鬟便被堵了嘴,任她如何声嘶力竭,却也发不出多的声音了。
项夫人见状,面上的悲痛之色顿有缓解。
而此时宣正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遂厌烦地抬腿朝外行去,丝毫没给项家留面子。
项皇后也只能跪地恭送。
项夫人更是跪在地上,连动都不敢动,像是被方才宣正帝那一眼定在了原地似的。
宣正帝头也不回地道:“今日萧五姑娘受惊,赏。”
“是。”宣正帝身边伺候的太监似乎早就习惯了没事儿给萧七桐压压惊的举动,立即便拿出了备好的赏赐,递给了一旁的江舜,然后才向众人一躬身:“娘娘,殿下,奴婢告退。”
“走吧,一出闹剧,没什么可瞧的。”江舜单手托住那匣子,道。
他全程就没将项家放在眼里,就像是陪着萧七桐来看了一出戏。
萧七桐也觉得没什么好看的了,何况这里总飘荡着一股怪味儿,她皱了下鼻子,点点头,跟着江舜并肩往外行去。
项皇后自然是不能立即走的,她还得善后。
项皇后叹了口气,躬下身去,道:“何必呢?”
项夫人抬起脸来,满面或悲痛或憎恶的泪水,她道:“若没有这些,娘娘又何来今日?”
项皇后闭了嘴,起身道:“送夫人出宫。”
见项皇后丝毫没有要伸手的意思,项夫人恨恨一咬牙,她想说什么,但她目光一转,扫到不远处门外的血迹,那儿应当是那侍卫,和诗鸢的丫鬟留下的……项夫人心底一激,这下彻底是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
等萧七桐与江舜等人出来后,宣正帝已经不见影儿了。
想也知道,在他寿诞这日,却死了个人,他心情定然大为不快。
说起来,该压惊的人,其实当是宣正帝本人才是。
萧七桐收起思绪,想起心头疑问,她便也毫不隐藏地问出了口:“殿下可知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方才宣正帝神色冷漠,手段干脆,事情处理得极快,中间还有多少弯弯绕绕都没有揭出来。萧七桐当然免不了好奇。
她想知晓,那丫鬟说的是真是假。
她也想知晓,这所谓私会被人撞破,到底怎么回事。项诗鸢不至于蠢到,在这样的地方私会吧?听宣正帝的口吻,项诗鸢应当知道这宫里是不能乱闯的才是。
江舜的手从宽大的袖袍中伸出来,碰到了萧七桐的手指。
就在萧七桐不太好意思,准备往回缩缩手的时候,江舜突然捏了捏她的掌心,动作亲昵,还带着点安抚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