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就打得更凶,燕回捂着嘴,她也不哭,第二天脸肿了牙齿都不能刷。后来,学校附近开起了一排托管之家,可以一周一接,但大部分上托管之家的小朋友都是中午不接,晚上被父母接走。燕回最开始一周还能见父母一次,后来,家里多了小弟弟要照顾,她被扔托管之家,一个人,踩着摇摇晃晃的楼梯上去在小阁楼里睡潮被窝,整天衣服油油的,没得换,头发也不洗,乱糟糟随便拿黑皮筋一绑,老师见了她直皱眉:哎呀,燕回你看看你天天头发都不知道梳好,小学生守则里怎么说的?背我听听。
她磕磕巴巴背,被老师又是一顿数落,时间长了,老师们都知道她是个没人管的,也就渐渐放弃了她,等她到五六年级,身子猛地长起来,脸蛋惊艳,被初中部的人放学堵着送情书。
那时候,燕回渐渐明白了美貌的优势,她不好好学习,开始管家里要钱,跟初中男生鬼混,一起去网吧,学抽烟,打游戏,每天娇笑着拆情书拆礼物,在女生堆里炫耀,女王似的,把礼物分派给自己的女同学,大家对她这种行为又鄙夷又羡慕,背地里说她坏话,但不忘拿走她的礼物。
再后来,她又长大些,明白礼物买不来友情,她是女生公敌,燕回索性不再结交女生朋友,只跟男生玩儿,名声越来越差。靠着特长生头衔进了重点高中,她一来,高二高三的男生都跑来教室外看她。
燕回换了思路,她只跟成绩好的男生打交道,因为在这里,成绩好,是最大的光环。
直到来本市念大学,第一年,就有富家子弟看中她,要包养她,对方特别有钱,本地人,长的又不差,习惯了身边莺莺燕燕讨好自己。这人也自信对燕回这种外地来的女孩子具有强大吸引力,出乎意料的,燕回根本不吃什么送花送礼物这一套,她早腻歪了,前期还跟他敷衍,后来连面也懒得见,这人在车里摸了一次她超短裙下的腿,燕回立刻翻脸不认人,两人吵起来,对方骂得特别难听,以为她怎么着也得气哭,没想到,燕回等他骂完,轻飘飘来一句:“都是骂你妈的。”下了车,把车门关的震天响,对方大怒,追着下车扬言揍她,要毁了她,燕回才不怕:
“你搞清楚,现在不是过去,你家里有权有势?那正好,现在扫黑除恶,扫的就是你们这种,你确保你爸屁股干净一点屁事没有?知道那谁谁怎么出的事吗?比你家有权有势吧?”
她眯了眯眼:“公子哥,我劝你少给你爸添堵找事,法治社会,麻烦你做个懂法知法的好公民。”
那天,她十八岁生日,回到寝室还是忍不住蒙头大哭一场,为这次的强烈羞辱,寝室人都等着看笑话,没一个人安慰她。燕回抹抹眼泪,心想,我以后绝对不在人前掉一滴眼泪。
就像此刻,她无所谓地说完,要潇洒地扬长而去。
湛清然看着她,那声低笑夹杂着点儿鼻音:“这就要走?不看看礼物?”
“不稀罕。”燕回要拉开门,可门已经被湛清然进来时锁上了。她使劲拽几下,看打不开,扬起腿高跟鞋泄恨似的朝门上踹了几脚,别说,她人美,身材正,做什么动作都风姿摇曳。
湛清然走过来,说:“看不出,你脾气这么暴躁。”
“我暴躁不暴躁,关你什么事?”燕回皮笑肉不笑地回敬他,湛清然不着痕迹叹息了一声,“小孩子脾气。”
就是这句“小孩子脾气”,扎进燕回心尖,小时候,妈妈最爱唠叨的一句就是“你看你多大的人了,还得让我们操心!”。她那时才多大,八九岁的孩子。
“这么晚了,打车不安全,你要是真想回去,我送你。”湛清然过来握住她纤细的手腕,男人掌心温热,紧挨皮肤,燕回觉得他说这话时,呼吸吹到了她发丝,一颤一颤的,她知道,自己贪恋这种毫不起眼的细枝末节。
“我也就说了你两句,至于吗?”湛清然笑着让她脱了凉鞋,燕回执拗不肯,说,“我就要把你地板踩脏!”
“可楼下住着人。”湛清然委婉提醒,果然,燕回这才把凉鞋脱了,湛清然笑笑,“你看,你这不是很明事理的吗?”
“我不明!”燕回气咻咻地甩开他的手。
湛清然拍拍她小脸,把墨镜拿掉,那双明眸当真火冒三丈地瞪着他。
礼物在包装袋里,湛清然递给她。
是块手表,蓝盘,油画一般,燕回不是容易被物质收买的姑娘,她总是精神饥渴,她以为,湛清然会文绉绉地送她一本书什么的。不是,礼物中规中矩,谈不上别出心裁,但表很漂亮。
“你帮我戴上。”她娇滴滴地伸出手,手腕雪白,很快,多了一道莹莹的蓝,像海。
“你送我表干嘛?”
“珍惜时间。”湛清然惜字如金。
燕回偏头看他,又笑得像只得意的小狐狸:“哦,那你干嘛跟我在这浪费时间呢?你读书去啊,看什么文献去啊。”她嘴里这么说,脚已经伸过去了,顺着湛清然小腿暧昧地蹭了蹭,随后,蛮横地分开腿,坐在了他身上。
湛清然很自然地搂住她细腰,眼角眉梢尽是浅淡笑意,他摸她头发:“跟你不叫浪费时间。”
燕回娇笑,低头似要吻他,堪堪碰到湛清然嘴唇,芬芳逼近。
下一秒,她撤回,腰肢在他掌下扭了扭:“我不高兴,非常不高兴。”她一只手不忘捏他耳垂,轻一下重一下,湛清然身子明显紧绷了下,燕回直冲着他敏感颈侧灼热吐息,一阵又一阵的,“照片上是你初恋吗?你很喜欢她哦?她看起来也好喜欢你哦,那她知道你跟我上床了吗?”
这张嘴,说起败兴的话来,天赋异禀,湛清然被她动作刺激得血液直窜,大夏天的,她就这么天真又邪恶地乱撩,他显得有点严肃,一点没犹豫,恶狠狠地把人抓着站起来,一把托稳了,抱着往书房走。
他也不知道怎么就往那里去了,惩罚似的,把跟没长骨头似的的燕回抵书架上,不准她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