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个,还是不要报了的好……
树上人对那一大堆损毁的金银玉器无动于衷,看也不看侍卫捧上来的碎片,只看着太史阑远去的方向,闲闲地问,“那匹马上的千里香囊,没有取下吧?”
“回主子,没有。”
“哦。”他意味深长地笑,轻飘飘落下树来,手一招,叠放在一边的衣物落在他脚下。
“今晚还得赴安州总管的宴,先更衣。”
美貌侍女上前来,衣裳翻动声响起,众人低头屏住呼吸,频率紧张。
果然,没多久,听见一声低低的“嗯?”,尾音调得高高的,带着疑问,以及怒气。
“谁偷了我的亵裤?”
第一卷此心倾第三章国之妖孽
南齐景泰元年,三月初八,暮春,夜。
这一夜有人从天而降卷走内裤,有人破水而出被偷内裤,除此之外,这是看起来很平常的一个春夜,人们在不同的屋檐下酣睡,在浓淡星光下做着升官发财死老婆的美梦。
这一夜确实有人升官。
“陛下年纪尚幼,初登大宝。”南齐皇宫景阳殿内,腹部略凸的年轻皇太后正襟危坐,对殿下三位老臣轻言细语,“先帝遗旨,以三公为辅政大臣,俱升上柱国,赐出入宫禁密匣奏事之权。日后陛下的天下,就拜托诸卿了。”
“臣等不敢有负先帝及太后之托!”三公俯首,“太后腹中正孕育先帝遗腹子,请务必珍重凤体。”
“几位卿家公忠体国,哀家向来是放心的。”太后提袖轻拭眼角,“先帝去得早,留下偌大国家,孤儿寡母。内事未平,外地未靖,这纷繁天下,哀家要怎么才能承担得起……”
铜灯明灭,光影浮沉,皇太后神情楚楚堪怜,几位老臣都木着脸,垂着眼,眼神如斗鸡,只横扫面前三尺方圆。
就这么着扫来扫去,大司空章凝身子微微一僵。
前方,凤座之上,太后青色裙角下,微微露出一点描金凤履——水红色,镂金边,其上七彩鸳鸯,翠羽斑斓,鲜活如生。
国丧刚过,满宫戴白,皇太后率先垂范,云鬓之上,连头钗都是银的,清素得雪人一样,不想这裙子底下,竟然无限风光!
三个人的呼吸都停了停,随即转开眼光,和太后对答几句,便恭谨地退了出去,临出门前,听见太后欢快地道:“把皇帝抱来。”
大司空章凝在门槛边半转身,看见宫女抱来了两岁的皇帝,太后眼角瞥了瞥儿子,忽然道:“皇帝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章凝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玉雪可爱的孩子,大脑袋顶在宫女胸上,一双乌溜溜眼睛骨碌碌看着殿中人,脸颊红润得似乎要喷出昨夜的热气来,哪有一丝半点的“难看”?
那宫女却答得顺溜,“回太后,陛下昨夜没睡好,一直在哭。”
三公都回头,瞄瞄陛下那光滑的小脸和毫无红肿迹象的眼睛。
小皇帝抬头,欢笑地伸手去摸宫女涂了胭脂的红唇。
“我这可怜的孩子,”太后忧心忡忡地叹息,“还是夜梦不安么?张天师上次说,宫中女人多,阴气太重,不利于陛下龙体。哀家本想着,宫中女人也怪可怜的,还能叫她们去哪呢,如今看来……”
三公默默地听着,心想,戏肉来了。
“可怜”的小皇帝,摸了一手的胭脂,笑嘻嘻舔了舔,粉红的舌头在唇边溜一圈。
“还记得咱们原先有个老例儿。”太后倾着身子,好像在和身边大太监李秋容说闲话,“先太祖皇帝驾崩后,宫中侍寝过的,都相随地下;没承恩的一律修行为国家祈福,是不是有这回事?”
“太后圣明,一点也没记错。”李秋容的橘皮老脸八风不动。
三公身子颤了颤,脚停在门槛上动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