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笑着,带点羞涩,蝴蝶般跳跃翩然的风致,耀着了我的眼。
他抬头,对我说:
“我想让你跳过最痛苦的辰光,我想让你暂时忘记报仇的噬心滋味,我想,和你过一段最单纯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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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肃临洮府,西北名邑,陇右重镇。
临洮府城外,岳麓山脚下一小村,名辛集。
此时正是饭时,辛集村靠近山脚的一处独门小院里,亦升起缕缕炊烟。
我将一盘清炒山笋,一碗山菇汤端上桌,叮叮叮的在粗瓷盘上敲筷子:”吃饭啦,阿悠悠悠“
布帘一掀,阿悠从他的房间里探出头来,笑吟吟道:”素素,你每次这样叫我,我都觉得你是在唤猪。“
我眯眼笑:”阿悠,你敢说你不是猪?整日吃了睡睡了吃,除了偶尔去打打猎,你还做过什么?熟悉你的人知道你不过普通人家儿子,不熟悉的人看你这德行,八成会以为你是哪家逃出来的公子哥儿。“
阿悠掀帘的手顿了顿,顺势将门帘挽在门侧木钩上,转目对我笑道:”我懒些有什么关系?只要我将来的娘子勤快,我就一辈子享福啦。“
我脸一红,啐道:“胡吣什么!没个正经样儿,谁是你娘子?”一边盛了饭塞他手里,佯怒喝道:“快吃!”
阿悠也不以为意,笑嘻嘻接过,我看着他明若春风的眼眸,乌黑如缎长发,满目里笑光流溢,越发风华绝致,不知不觉心抽了抽。
他这绝色品貌,当真是普通人家能生出的么?自他来了,村里的姑娘有事没事总爱往我家跑,探讨刺绣啊,送些新鲜花朵啊,送些吃食啊,我不擅女红,不爱花草,对她们的吃食也兴趣缺缺,她们来自然不是为了我,然而阿悠总是微笑,微笑着拒绝,却又拒绝得不伤人心,引得那些怀春女子,越发蝴蝶般翩翩飞来。
每逢此时,我看着他客气里的冷漠,直奇怪那些满面红霞的村姑,如何就看不出他眼色里的厌憎?然而我想她们看不出是有理由的,眼前的人儿,那般的温柔,那般的和雅,生得画上的人物的风姿,偏生又有极好的风度,哪里有什么不妥了?真是怎么看怎么欢喜。
可我欢喜不起来,普通人家的儿子,有这般内敛高华,后天的好修养造就的疏离而又不致伤人的良好分寸?
看着他,我的心里总生出奇异的情绪,似欢喜又似憎恨,似激越又似苍凉,云烟般缥缈的惆怅,怒涛般冲击的激烈,百转千回,千丝万结。
我常常想,我不知道他,正如我也不知道我是谁。
低头喝汤,清爽的汤没什么油腻,清楚照出我自己形容,我亦微微出了神。
阿悠见我发呆,筷子敲了敲我的碗:”又在想什么?“
我醒觉,抬头对他一笑,继续扒饭,假装没看见他眼底的一抹忧色。
辛集村的村民极为淳朴好客,四个月前,我和阿悠逃避战乱来到这里,本打算休息阵再走,谁知我突然又生了病,是辛集的乡民上山采了药治好了我,病好后我们便留了下来,这里景致很好,清净安适,颇有几分世外桃源的味道,我们都很喜欢。
不过这些事,是阿悠告诉我的,包括我的身世,阿悠说我是济宁人氏,我爹娘早逝,因他和我是邻居,自小一起长大,已有了婚约,所以我常住他家,也算得半个妻子,济宁被燕军破了城,朝廷和燕王大军打得战火纷飞,我们小老百姓怕遭殃,纷纷逃了出来,我在半路上便生了病,阿悠带着我好容易走到甘肃,如今在辛集落脚,总算有个安逸的家了。
我听着,努力思索这些事给我留下的印记,除了那燕王和朝廷几个字眼让我隐约有些奇异感觉外,其余都感觉寥寥,总觉得脑中白茫茫的一片,飞絮游丝不定般抓不住任何物事,阿悠每次见我苦恼,总是微笑安慰我,说我那次病得太重,以至于病好后就失了记忆,然后便黯然长叹,说他没照顾好我云云。
每逢此时我都心中歉疚,遂将拣回记忆之事丢开一边,好言好语安慰他。
阿悠也是好性子,略叹一叹也便丢开,倒常和我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以往的那些记忆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忘却也好。
是的,忘却也好,我收拾了碗筷,望着阿悠随意提了弓箭去打猎的背影,想着他明明懒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