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梁摇了摇头,忽然说:“我等的人,就要到了。”

钟诠不解,但很打破永夜的、急促的用以示警和求助的号角声便为他答疑。

一艘官船极速向渡口驶来,船上有兵器相接的打斗声,很楼船上负责瞭望守夜的人便来询问:“主人,前方有官船遇劫,但不知为何此处的守兵并无任何行动。不知我们是否要插手?”

“不着急。”

苟梁笑了下,“再过一刻钟,钟诠你亲自带人过去营救,务必替我保住一个人的命。”

他附耳对钟诠细说两句,后者会意地点了点头:“属下遵命,定不负主人所托。”

那奔逃的官船行驶的速度越来越慢,号角声也停止了——吹号之人同船上大部分人一样或死或伤地跌入海水之。

船上只剩十来人还在和海寇拼死反抗,被护在人肉墙后的人看着人墙越来越稀薄,脸色惨白。

“哥,你别去!”

汪漓的阻拦让王海一有一瞬的迟疑,但很刺伤他眼睛的刀光让他无从选择,提刀自卫。李惜从地上捡起两把刀,其一把递给汪漓让她防身,自己横刀警惕而沉重地看着迫近的歹徒。沉重的刀让汪漓双手颤抖,浑身哆嗦。

越来越多的人死了,鲜血溅在脸上的滚烫已经让她麻木,汪漓已经分辨不清耳边响起的是海风的呼啸声还是护卫被杀死的惨叫声。

身边的李惜也投入战斗之,手无缚鸡之力的他挥刀乱砍,很不敌,受了伤。

我们今晚都会死在这里吗……

就在汪漓绝望的时候,一行人从天而降——

她眼只看见一个英俊伟岸的男人落在身前不远处,长剑所向,盗匪皆亡。等她被浴血的兄长搂入怀,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海寇已经都退了。

“永宁府王海一,多谢先生救命之恩!”

伤势包扎完毕之后,王海一等人前来向苟梁道谢。

“探花郎不必多礼,不过机缘巧合罢了。既在此地相遇,岂有袖手旁观之理?”

苟梁抬了抬手,请他们入座。

王海一有些意外:“先生认得在下?”

苟梁但笑不语。

王海一乃是今科探花,原本和状元郎一样被编入翰林院。后来由家人斡旋为他争取到了外任扬州的官职,差事倒是个美差,三五年后再返京,只要没有过错王海一的仕途都将往上走一步。谁曾想出师不利,竟然在此地被海寇袭击,险些丧命。

整艘官船上,如今除了王海一兄妹以及李惜主仆三人,竟无一人生还,可见歹徒之猖獗。

他也十分疑惑为什么吹响号角之后,官渡的守兵竟无人来援,到现在也全无反应,但万幸有苟梁仗义援手,不然今晚他们都将尸沉大海。

王海一简单地说完自己的遭遇,又说道:“这是舍妹。漓儿来谢谢恩公!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你需谨记在心。”

汪漓是他的嫡亲妹妹,性情乖张素来胡闹,这次是女扮男装偷偷尾随他下江南的,王海一发现的时候官船已经入海,只好遂了她的心。她是家唯一的千金,若此番折损,王海一无颜面对父母,因此对苟梁的感激真真发自肺腑。

汪漓忙上前来,行礼之后却抬头看了苟梁身后的钟诠一眼,两颊绯红地低下头,这才娇弱可人地说:“多谢恩公。”

苟梁眼的笑意一顿。

至于李惜,王海一如此介绍道:“这位是我的旧友,姓玉名修,尚无表字,乃上京人士。今次也是南下寻亲,因有哑疾不能与先生亲自道谢,请先生莫见怪。”

苟梁看了李惜一眼,后者恭恭敬敬地起身作揖,拜了三拜。

苟梁坦然地受了他的礼。

待让他们自便之后,钟诠才低声问道:“主人,您接下来有何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