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他仰起头,喉结上下滚动,将那杯酒喝完,一时间有些反胃。
这场让人如坐针毡的晚宴一直到了深夜才结束。结束后,付行云打太极应付掉资方暗示性的邀约,忍住头晕和恶心,体面礼貌地和所有人告别,让助理开车送他回酒店。
助理小江开车很稳,但付行云还是想吐。他拼命深呼吸,忍住恶心,但胃里还是一阵阵收缩,嘴巴泛酸。
付行云捂住嘴巴,伸手拼命拍驾驶座的后背。
小江也陪着付行云熬了好多天了,累得眼下发青,一时间脑子有点转不过弯,分神问道:“云哥,怎么了?要喝水吗?前座还有矿泉水。”
付行云急死了,不敢张嘴说话,“砰砰砰”地拍,“唔唔唔”地指自己的嘴巴。
小江这才反应过来他要吐,一个急刹车,停在了影视城不远处的路边。这条是回酒店的小路,已经是凌晨了,路上没有人也没有车。但就算有人拍,付行云也顾不上了,他慌乱地开车门冲下车,扶着路边的一个灯柱,“哗”一声吐了个干净。
付行云难受极了,恨不得把胃吐出来,吐得眼泪汪汪,头晕眼花。他听到身后开关车门的声音,捂着嘴朝后说道:“给我扯张湿巾。”
没等来小江的湿巾,反而是前面有人递来一方抖开的手帕。
那只手很大,骨节分明,虎口上有个浅淡的疤,手帕是淡绿色的,嫩竹叶的颜色,什么花纹都没有。
付行云心里猛地一沉,像被铁钩钩了一下,下沉的时候又撞到了脆弱的胃,他干呕了一下,没有吐出东西来,接过那条手帕,擦了擦嘴巴,慢慢抬起头来。
抬起头不过半秒钟的功夫,但在这半秒钟内,付行云心里已百转千回,做好了最充足的准备,但在他抬头见到闻逝川的那一刹那,他还是觉得自己没准备好。他狼狈而虚弱,眼泛泪光,脚边还有一大摊恶心的呕吐物,身后是他那个不知所措的年轻助理。
借着昏黄的灯光,付行云不动声色地打量闻逝川。
闻逝川的变化并不大,仍旧高大而健硕,头发疏于打理,顶发略长,用皮筋随意扎起来,落拓不羁。他眉毛浓而黑,轮廓冷硬,面无表情,比付行云记忆中沉稳了不少。
“谢谢。”付行云说道。
他说:“不客气。”
闻逝川穿着黑色工字背心,沙滩短裤,人字拖,手上还夹着抽到一半的烟,像个下楼遛弯的大爷。但这里是影视城,方圆百里,除了拍摄场地和酒店饭店等相关配套设施就只剩下荒山野岭。
“来拍戏吗?”
付行云完全将刚才的狼狈抛到脑后,笑得礼貌体面又客套,真正像个大明星——他也确实是。
“我最近在剧组里,就那个古装戏,你知道的吧。你呢?”
他一连说了好几个在拍的有名的电视剧,闻逝川都只是摇头。付行云心里知道这些电视剧里没有他,他当然知道,这几个电视剧都很有名,他在拍的那个是其中的佼佼者,话题度极高。
他说出来只是为了显摆。
闻逝川没有接他的茬,烟凑到嘴边吸了一口,侧头喷出烟,烟头闪烁的光像天上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