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孩子商量分床位。就剩下两个床位,一上一下。
黑大高个问他:“下铺给你吧,比较方便。”
沈问秋看看他仅有一只的手臂,摇摇头,佯作认真地说:“算了吧,我睡上铺吧。这床看着不怎么牢,你长这么大只睡在上铺,塌下来砸到我怎么办?”
陆庸立即信了:“你说的是。”憋了憋,又说,“但应该不会塌吧,我不胖的。”
沈问秋噗嗤笑了:“你怎么傻乎乎的?我开玩笑啊。”
回来之后,陆庸从蛇皮袋里取出塑料脸盆跟抹布,犹豫了下,对还站在床位边像是不知从何下手的沈问秋问:“你好像不太擅长搞卫生?要我帮你吗?”
沈问秋还没来得及回答,正巧他爸爸带着人过来了,拎了大包小包,俨然一副要将他的床位尽量布置成豌豆公主能入睡的程度的样子。
他一向觉得理所当然,但这个傻里傻气的大黑高个的面前,突然脸红,不好意思地低声说:“谢、谢谢啦,但我爸爸雇了阿姨打扫。”
沈爸爸也注意到了陆庸,惊地说:“哎呀,你们是同学啊?你好你好。”
说着,从给沈问秋准备的一大柜子零食水果里掏出一箱奶,递给陆庸,顺口说:“我家小咩从没在外面住过,可能住不惯,他被我宠坏了。你一看就是个能干的好孩子,还请你多照顾他一下……”
“小咩”这个称呼让同寝室的其他同学纷纷侧目。
沈问秋手指都要嵌进裤子缝里,羞臊地说:“爸爸!别叫我‘小咩’!我都十五岁了!”
沈爸爸哈哈笑起来,摸摸他的头,叮嘱道:“住校别闹脾气,要是惹了人被打,爸爸可不管你啊,自己乖一点。”
……
“小咩。”
“小咩,到了,醒醒。”
自从爸爸死了以后,好多年没听到有人这么叫他,沈问秋一时间还有幻觉,以为自己重生回到过去。
最好发现自己是做了一场过于漫长的噩梦,醒来时他还是备受宠爱的富家少爷,而不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沈问秋坐起身,灵魂像还沉浸在梦没能脱离,仰着脸和站在车门外的陆庸说:“我八百年没听见有人叫我‘小咩’了,一下子还反应不过来是在叫我。”
“还怪不好意思的。我都多大的人了。”
而且都十年没见了,为什么陆庸能这么态度自然地叫他的小名啊?
沈问秋凝视陆庸。
一,二,三,四,五——
沈问秋不自在地别开视线。
陆庸不尴尬,反而他尴尬。
沈问秋闻了一下毯子,讪讪地说:“不好意思哦,我三天没洗澡,太臭了,把你的毯子也弄臭了。”
陆庸收起毛毯,说:“没关系,洗一洗就好了。”
他们去搭乘电梯。
陆庸刷了房卡,十九楼的电梯键亮起来。
沈问秋:“你住这么高啊?”
陆庸:“景致好。”
陆庸住的是一梯一户的大平层,三百多平的面积,三室一厅,还带个一个大阳台,非常宽敞。沈问秋觉得应该装了空气循环系统,即使出门一天紧闭门窗,也没有憋闷。这个屋子装修得很漂亮,是典型的地海风格,以蓝白黄为基调,明亮干净,但莫名给他以冷清之感。
沈问秋目光落在客厅的大沙发上,找到自己今晚睡觉的地点,说:“你房子装修很好啊,费了很多心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