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菜是小二送上楼的,最好的淮扬菜式,价格还不如一屉馒头贵。而入夜后的浴水里也萃了百花汁液,床上铺满绫州锦缎,放在外头得按寸卖。
风缱雪睡在床内侧,睡意全无,这回附在落梅生身上的九婴,明显要比金泓身上那个厉害不少,他不知道自己目前还有几成把握,能降服那正在不断苏醒的上古凶妖。
谢刃问:“在想什么?”
风缱雪回神:“落梅生。”
“想也没用,人会不会来,得明日才能见分晓。”谢刃哄他,“先睡。”
风缱雪回忆了一下,自己在青霭仙府的时候,假如失眠,师兄就会取出一串音铃。
谢刃道:“音铃?那不是给小娃娃用的吗,里头藏一些燕子小马的故事……不是,我现在没有痛觉,你掐我也没用。”
风缱雪将手收回来,不悦道:“我的音铃里是竹林雨声!”
谢刃心想,那不还是音铃,但他非常懂行情地没有再争辩,而是道:“那怎么办,我现在也没有竹林雨声给你听,不如这样,你转过去,我替你按按肩膀。”
风缱雪依言面向墙。
谢刃替他放松紧绷的身体,幸好城中只是没有痛楚,别的知觉还是有的,风缱雪被他按得又酸又舒服,总算肯好好睡觉。但谢刃却失眠了,因为他怀中抱了个人——天知道两人是怎么蹭的,反正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这个亲密的姿势了,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命中注定吧。
心跳如擂鼓。
擂了差不多一整夜。
翌日清晨,璃焕对着谢刃发表评论:“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看起来好像很困,但是又很亢奋。”
“因为我想了一整夜要怎么出城。”谢刃面不改色,“街上放了一早上鞭炮,你们居然也能睡得着。”
放鞭炮是因为有喜事,就是对面大婶要嫁女儿。吉时到了,一顶花轿欢欢喜喜被抬往城北,紫英也在送亲的队伍里头。四人闲得没事做,便也跟去混了顿酒席,席间听到有人在叫紫英,约她下午一起去房中陪着新娘子,紫英却说:“不行不行,我下午有事呀,阿爹与哥哥等会要出去买东西,我也要赶紧回家准备糕点,明日家中会来贵客,得招待人家!”
四人听得一愣,不是今天来吗,怎么又成了明天?
“阿英。”谢刃叫她,“那位炼器师路上耽搁了?”
“什么耽搁?”紫英没明白,“没听说耽搁啊,就是明天吧。”
风缱雪问:“一直说的是明天来?”
紫英点头:“嗯,明天,我不会记错的。”
她说得认真,谢刃微微皱眉,隐约猜到一些事,于是拉着其余三人回到江南小院,果然,昨日买的家具与床褥都不见了,只有那对父子在收拾空空的板车,商量着要给落梅生置办什么好东西。
璃焕惊讶:“邻居家的人与事都在正常地向前推进,为何紫英家却……”
“紫英家的时间线是错乱的。”谢刃道,“若我没判断错,他们应该被永远留在了落梅生抵达的前一天。”
风缱雪道:“落梅生心中有愧,他希望紫英能无忧无虑地过一生,也希望她从来就没见过自己,所以才会把人放在这座城池中,又想方设法停住了时间。”
墨驰摇头:“这算哪门子解决问题的办法?倒和监牢没区别。”
谢刃拉起风缱雪:“走吧,先去城中检查一遍,看看像这样被停住时间的,还有多少人!”:,,.